我们那里有一个说法,叫五岁发蒙,意思是,懂事和初记事。
我是五岁开始念学前班的,记事是五岁之前,应该是四岁左右。
如果这算很早记事,那便借用我朋友的话,暂且说我是早慧。
最早的记忆是在外婆家,外婆家处于朱巷马蹄湖的田家村。
初印象是冬天,下很大的雪,天地万物都是白茫茫一片。
站在外婆家老厨房的大锅灶面前,往左手边看,目光穿过竖长方形透光面积刚刚够的窗子,就能看到很小的一个身影,扒拉一个坑出来,能隐藏在雪地里,这个小小的人儿,就是我。
手脚都是短短的,脸蛋红彤彤。那个时候弟弟妹妹都还没出世,外婆这边整个大家庭就我一个小孩子,再就是小我两岁的弟弟,多半时间在我自己家,跟着奶奶。
我很喜欢雪,捏在手上,化成水,整个手掌就变得通红,虽然没有小朋友陪我玩,但是有一个长不大的小姨在家里的话,就一定会陪着我玩。
小姨会说,噢哟,你不冷啊,别把小鞋子打湿了,来我们一起堆一个雪人吧。
我开心得拼命点头,手极冷又发热,发热再去碰雪,像是我的身体里烧了一盆火,更加不怕冷了,等雪人堆好了,小姨比我还开心,兴奋地咿咿呀呀叫。
回到屋里,外婆总是念念叨叨着“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咩”,一边拍着我们身上的雪。
我还记得小姨的手,是胖胖的手,不修长,当然当时我可不知道什么是修长,我只记得,小姨的手和我的手冻红了的样子,很像是一个妈妈生出来的手。
小姨在我印象里一直都是很好看的,声音软绵绵,非常温柔,极少对我发脾气,皮肤也很白皙,平时跟我说话会带很多语气词,咦,哝,哈,噢~
在外婆这一大家子眼里,我是一个活宝,说的每一句话,发的每一个音,经常逗得外婆外公舅舅小姨,全家人哈哈大笑,毕竟是头一个孩子,他们都觉得稀罕,对我也是喜爱得不得了。
除了小姨,还有一个宋家小姨。
宋小姨是小姨的姐妹,宋小姨的爸爸妈妈和小姨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他们是对方的干爸干妈,两家人逢年过节是要走动的,在外婆家很多本相册里面,也有很多外公外婆,小姨们还有宋爷爷奶奶的合照。
都是很善良能把冰雪融化成水的,很好的人。
每次宋小姨来,都会逗逗我,我总是害羞躲来躲去。
宋小姨总会说,消儿,你还是这么个小不点啊,去年我看到你是一滴大,今年怎么还是这么一滴滴大,是不是没有乖乖吃饭,总吃零食,姨来抱抱你,看看你才几斤肉,真是长得太秀气了噢。
我舅舅说,我小时候很不欠长,五岁才齐高吃饭的方木桌。
大舅舅叫我嚣张,他也总是笑呵呵地看着我,眼睛里也是藏不住的喜爱,他叫我嚣张,我更是恃宠而骄,我是那种给我一点甜,我就上纲上线能一下子飞上天的性格,爬上舅舅的头做窝,舅舅也不恼。
白天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晚上在看电视的房间,推开门往外看,外婆把我的裤裤一扒拉下来,我就蹲下尿尿了,看着自己的尿像小溪一样地往外流还冒着热气,整个雪地就有一条很小的路被我开辟出来。
夜晚,整个天地万物都成为了很独特的蓝白色。
我看看天又看看外婆,笑嘻嘻的,外婆给我穿好裤,我们就进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