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在旁边小声解释道:“你受伤一事我未曾告知大人,但是王子将罪责如数加注在秀女身上。凡与那事有牵扯的,全部被送去舞衣坊。”安沫筱小小的吃了一惊。回念一想,果然君王多记仇!
几曲终了,舞姬纷纷退下。一名文臣潇洒起身,步入到殿中,下跪,双手恭敬平举齐眉,朗声道:“我等恭祝韩妃福如东海,永葆青春。特从乾国请来凤先生,为韩妃生辰锦上添花……”
“凤先生是谁?”听着大臣的贺词,安沫筱好奇地问身边的水月。
“四国有名的学者,乐者,歌者。只听说,没见过。传闻相当孤傲。也不知道今日是谁有如此大的面子能把他请来的。”水月清澄的眸子闪过一道光彩,轻声作答。“不过肯定不是韩家的面子。据说凤先生最恨达官贵人。”
“呵呵,那有热闹看了。”安沫筱神采奕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说话间,一个温润的少年,高贵端雅的外貌,看似淡泊恬和的神情。白衣宽袍,一根白色发带随意束着背后的长发。怀中抱着一把木琴。赤足,不紧不慢的随着宫人的传召步入正殿。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只是一个少年而已。何以被冠之那么多沉重的称谓。
“子詹见过苍王。”少年只微微躬身,倾了倾,并未跪下。
“凤先生能驾临苍国,乃我苍国之荣。”苍王威严劲道的声音使得安沫筱怔了怔。
明堂之上,五重繁复的华服,华灯高烛,云鬓花颜金步摇。再看凤子詹,霜雪般孤清的面容,单薄处叫人怜惜,冷漠处又似拒人千里之外。满堂华彩之下又与之格格不入。凤子詹坦然自若且从容不迫的迎上苍宇弈苍劲的眼芒。朗声道:
“我歌时素来有舞者相伴。无奈今日舞者有佯,不知苍王能否找到与之并驾之人伴之。”凤子詹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殿中绕梁。连坐在尽头的安沫筱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有阴谋!
安沫筱动了动鼻子,嗅了嗅。真的是阴谋的味道啊。
“知凤子詹之名者必知风繁华。那个如精灵般娇娆轻盈的舞者。兄妹二人,一乐一舞八方有名。能与风繁华舞姿香媲美的舞者……”水月微皱颦眉,迟疑不决道。“放眼整个苍国应该没有。”
“息可以去试试,呵呵。”没心没肺的调笑。
“我情愿去明净崖思过100年。”水月毫不犹豫的接口道。
“有那么夸张吗?”不可思议的惊诧。
“有!”相当肯定的回答。
安沫筱环视四周,刚才还活灵活现高谈论阔的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她随手拿了一杯酒,一点一点浅尝着。
那在殿中央席地而坐的凤子詹似笑非笑的望着高高在上的苍宇弈。
“凤先生。本宫与你伴舞可好?”一个娇柔的嗓音从殿内传出。由殿后出来一女子,装扮甚是高贵。层层叠做的高髻,一支八宝琉璃金簪插在发髻上,用十八枚硕圆珍珠缀起的月牙环束起齐眉发缕露出光洁的额头。红色的锦衣金丝织边,紧紧裹着她娇小的身躯,衬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更烘托出她的高贵圣洁。
“不好!”凤子詹连眼皮都未抬。
“难道本宫还衬不上你的音律?”苍姌薇听见凤子詹的回应,顿时恼怒,声音也上调几度。
“是。”凤子詹怀抱着他的琴,不紧不慢地道。始终未看她一眼。
“放肆!”苍姌薇呵斥一声,气氛顿时尴尬。
“够了。”正堂之上的苍宇弈喝止女子的胡闹之举。“让凤先生笑话了。来人,送公主回寝宫。”几名侍卫立即上前,几乎是架着他们美丽的公主而去。完全无视她的挣扎。
“这公主啊,真是个火爆性子。”水月漫不经心的饮着茶,安沫筱冷笑。苍姌薇,苍国尊贵的十公主。上次她的苦头吃得可真不少,报复一下?
“好奇心能害死一只猫。”安沫筱自语。
“也能害死很多人。”水月笑容可掬。
两人说话的当口,只见凤子詹站起身,袖袍轻拂,面向的方向居然是大门。他真能这么潇洒的离开这皇宫?不是他白痴就是自己太笨。
“凤先生真如此吝啬?”苍宇弈阴沉的面色很好是阐述了他的情绪,很不好!没有哪个高高在上的人会将藐视自己的人视若无睹。
凤子詹并未答话,也未回头,殿前的侍卫已举起了手中的刀……
墨轩微睁的双眼注视着一切,未有任何举动。他有什么打算?安沫筱暗自揣测。
“凤先生不要过于自视清高。在我苍国的王宫中有恃无恐。”韩煌钊尖酸的嗓音令安沫莜蹙起了眉头。一个歌者而已,并没有损害到他们的任何利益,何必这么苦苦相逼?男人的面子啊。
哎……
“息……”墨轩清泠的眸子扫过殿前,终于开口。水月收敛了神色,正准备起身,却被安沫筱一把拉住。讪讪笑道:“既不愿意,何苦逼自己。”
先生,请留步。”她很护短,相当的护短。其实她可以不用替代水月,其实她可以坐视不管。但她就是这么没心没肺地喊了出来。
“先生,请留步。”
凤子詹的脚,收了回来,停住了。扭头看着从座位上慢慢起身的安沫筱。她正视他干净的眸子,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闵诺齐!那个不懂“拒绝”的男人,也是如此干净的眼眸。
所有人都注视着她。墨轩一如既往的平静,安沫筱却没有看他一眼的勇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很生气。光是射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可以感受到。杀人于无形!
差点忘了,还有那个王。苍国亲爱的苍王,握着酒杯的手指,很好是表述了他的兴趣。水月从疑惑不解到兴致勃勃,他居然有些期待看安沫筱接下来要做什么。暗月妖异的瞳孔收缩,喜怒不言于色。
安沫筱一步步迈向殿中。抬手拔了发髻上本就不多的饰品。当她拔下束发的最后一根簪子,一头黑发入瀑般散落,垂下。凤子詹转过了身。静静的,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