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感觉,我至今记忆犹新。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天空飘然落下,而我摊开双手牢牢接住了它。它何以机缘凑巧落到我的掌心里,我对此一无所知。当时就不甚明白,如今仍莫名所以。”
————村上春树
08年,大一的寒假,春节过后,正月初十,我按计划准备返校,先从古交到省城太原,然后转车去北京,全程火车。
我的家乡位于山西古交,一座小县城,群山环绕,高速没通之前,人们前往省城太原的主要出行方式是火车,虽然也有绕大山走的大巴,但是山路险峻,每逢天气不佳,比如起雾,下雪甚至下雨,出于安全考虑都会封路。
那天早上,我早早起床,扒了一口饭,匆匆赶到火车站,去买到太原的车票。我们县城去往太原的票,基本当天买,不需要提前,就算坐票没了,站票也会有。然而当我到达车站时,发现排队的人比平时要多一些,原来山上封路了,大巴停运,所有人都只能乘坐火车去太原了。
随着人流越来越多,我心里开始忐忑,没一会儿售票口通知票卖完了,人群出现躁动。我随人流来到车站外的广场,想看下有没有办法可以到太原。
这时几个买到票的人在高喊转让车票,那时车票还未实名。很多大老爷们和妇女们吵吵嚷嚷地挤过去抢票,这时3.5的票价已被炒到了200元。我看着喧嚣的人群,不知所措。
从太原到北京的硬座票80元,拿学生证是半价。现在,从古交到太原要200元,还得能挤进人群去抢到。我摸了摸口袋,父母给的生活费在卡里,随身携带的现金甚至不到200元。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果今天到不了太原,那到北京的票也得改签,古交是个小站,能否改签车票还未可知。我站在广场,眼看火车徐徐进站,心乱如麻。
这时,一个小伙子出现在我面前,学生模样,个子不太高,手里有一张票,我顿时呆住了。然后小伙子问我是不是到太原,他帮朋友买的票,朋友来不了了,可以把票给我。
我完全回不过神,急忙拿出5元钱,问够不够票钱,然后他说不要钱给你吧,赶紧上车了。我把钱塞进小伙子手里,拉着箱子匆匆进站检票。整个过程如做梦一般。
那时没有微信,我甚至连手机都没有,匆忙中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小伙子的样貌,过后渐渐模糊,可能日后见到也认不出了。
这些年,世事沧桑巨变,辗转于各个城市,求学、工作,乘坐过动车、高铁、飞机等各类交通工具,出行安排的井井有条,再也没有一丝慌乱失措。县城开通了高速,通往太原的大巴几乎不到半小时一趟,为一张火车票紧张发愁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可是,当年那张小小的车票一直留在我的钱包里,陪伴我走过了一个个艰难困苦或幸福洋溢的日子。
如今每当旅途中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如候车大厅需要看行礼的大姐、公交车上没零钱的小哥,或是问路的路人等 ,我总是满心欢喜希望可以提供一些哪怕微小的帮助。
多年以后,每当想起18岁时,那个飘雪的早晨,仍然有梦幻般的感觉。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虽寒风凛冽,却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