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有这种时候:一股草木的气味儿或者一丝烟味儿能带来某个季节的味道,在一刹那,我便对某个季节有了强烈的感受,仿佛这个季节一下子来到了身边,但是很快又倏地遁去了。原来,一个季节的内涵也会蕴含在你的热爱中,一个季节特定的味道就在感官细细密密的感受里。

        好神奇!

        每个季节的初始都让人渴望回家。

        对于秋,我也迷恋和向往。

      初秋的风吹来了秋的全部气息,这些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有些温暖。然而,我还不了解,究竟在何时,绿叶生黄了。天空高远,旷野的小路在丝丝秋风中发蓝;池水 沁凉,池塘里偶尔浮起一两片早落的黄叶。

        风吹来了熟悉的景象,我热爱今年的秋风。她带着谦逊的灵气,拨动自然的发丝。今年的秋风仿佛穿着一件红色的霓裳,魅力醉人姗姗来迟。是啊,今年的秋天迟迟不肯步入季节的轨道,很令我纳罕。往年的此时,在凛凛秋风的吹弹下我已经穿上了红色 的棉衣。

        秋风吹来了欢腾的果实气息。我从来没更注意过秋天的果实。今秋,累累果香一直飘到心醉的月光里。我家的石榴红了。圆圆的石榴让我看到了五月的石榴花,石榴花鲜红而透明,有时候,我把她藏进书页,鲜艳的石榴花在书页里慢慢变成凝固的暗红。像一团解不开的心事。

        我怀念那些烟。秋地里只剩下最后待收获的马铃薯。大片大片收获过的空地上总会燃起一股股薄烟,傍晚时分,这烟一直飘到通红的落日旁边,萦绕着红红的夕阳。在傍晚的秋地里行走,是一种不掺杂尘念的享受,这时候,许多高尚的念头纷纷赶来,又纷纷退去,像黄昏汹涌的潮水。一片心灵就是一片未出发的海洋扬起温暖柔和的波涛。

        星星在碧蓝的天空格外明亮,(我相信银河系里有巨大的冰层,折射出美丽的星光,)穿越若干年让我看见。宏大的星空每每令我颤栗。星星的歌声自远处传来像空灵的耳语。我知道,夜晚的大地已经张开了怀抱,倾听。倾听是一件美丽的事情。

        我喜欢这儿的秋天。

        只有秋天才让人感觉天地之间的距离那么远,阔长的距离!只有秋天才有魄力打开天地间的思念。

        想起来,秋季很浪漫的事情是听蟋蟀唱歌。秋露,打湿了鞋袜,可是,不会打湿蟋蟀的歌声,秋夜的蟋蟀都是法布尔的蟋蟀吧,带着诗歌般优雅的气息。

        我想,秋色如此纯美的缘故也在于秋夜的露水。清凉的露水把天地洗涤一遍,天地也随之澄清了,高远碧蓝的长天就像婴儿含笑的眼睛。

        这片土地吸引我来,许多年来,这片热土牵着我手不让我走。几年前我来过里,二十年前我打这儿走过。我一直想离开她,然而从未成行。它们紧紧拉住我的脚跟,告诉我,你还没有了解这一切,这儿才是你心里最脆弱的部位,你看这里的草籽,落叶还有裸露的树干!也是的,这里的秋天把收获过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揽在怀里。等到春天来了,太阳把草籽啄开,像小鸡“嘟嘟”啄开蛋壳,天地又一个神奇的轮回。

        我虔诚地看着收获后待耕的土地,看见了汹涌的地脉蓬勃地向前赶路,所经之处河流向它下跪,秋风轻吟,白云停驻。


后记:偶见《黄帝内经》关于秋季养生的文字——秋三月,此谓容平,天气以急,地气以明,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使志安宁,以缓秋刑,收敛神气,使秋气平,无外乎志,使肺气清,此秋气之应,养收之道也。逆之则伤肺,冬为飨泄,奉藏者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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