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活有缺憾，就让它成为一种美

鲥鱼有刺，海棠无香，《红楼》待续，这就是缺憾的表达。

在年少时，总是对生活憧憬满满，认为人生就该是大团圆的剧本设定，完美是应该的，缺憾有点接受无力、不可思议。

等有了人生阅历，才发现，缺憾是一种普遍的存在，甚至是普遍的真理。而圆满是隐含在缺憾之中的，或者说显性的缺憾和隐形的圆满是一个银币的两面，是事物的两端。

有时，它们是互相依存的。

真正意义上的百分之百的圆满，在古人看来，若非大德大福之人，是承受不起这样的福分的。

所以让缺憾成为一种美，就是一种圆满了。

一

随着年龄的增长，同学会举行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回忆那些青涩的年少轻狂，看看眼前夹杂着成熟和青春的脸，听闻一鳞半爪的经历，只在神情、样貌中揣测同窗们经历的起伏跌宕。毕竟要唏嘘、毕竟要唏嘘，回忆那漫长而又倏忽而过的岁月，昔日青春的肆无忌惮和荷尔蒙的涌动，回不去的清风长天、黑白影片般的纯真年代，无意中谈起三两个永远缺席的人儿，酿成了这样一种百转千回的人生况味，以及缺憾。

高中班里有个少数民族的美人，很有端丽的播音员的既视感，也是大家瞩目喜爱的女生。高中时，她就喜欢文艺，后来果然去了电视台工作。然而，世事难料，一次她跟表妹、朋友去大学校园的小湖中泛舟，下水游弋，不料一缕香魂就此交付水中……间或听闻其中还有隐约曲折的故事，但是毕竟伊人已去，再多的追问已是枉然。

那或许是年轻的同学们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愕然，以及无常的痛击。

我记得她俏丽的脸蛋以及笑起来可爱的小虎牙；在语文课上到《雷雨》时，她和同学表演了其中的片段，她扮演的是侍萍，让我见识到了她的才华。

听闻在她离去之前的几日，有同学见到她憔悴的样子；还有男生看望她并送其黄玫瑰和CD《Sailing》，可为何偏偏是黄玫瑰和《Sailing》呢？这难道是命运的暗示吗……

班上还有一位摇滚青年，他在外出演出时，骑着摩托车被大卡车带倒，从此天人永隔。

韩剧中车祸的设定，有时竟然是现实中悲怆的源头。

二

人类发明了很多现代机器，现代机器有时却在伤害人类。

遭遇车祸而幸存下来的人，突然发现自己不再完美。这种不完美却以隐形的方式在改写他们的人生。

我们无法感知失去肢体的某一部分或者经过大手术生存下来是何种感受，但据有此类经验的同学说，这样的不完美如影似随，无法摆脱。

起码手术中大剂量麻醉药的使用，很容易让他们染上酒瘾，然而他们想麻醉的不仅是自己的身体。

确实生存的经验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的三观，有些挫折和失去让人们猝不及防，关键是粉碎了追求完美的理想。所以缺憾本身造成了一种程度不一的颓废，以及一系列对生活的不满、失望、反叛和判断失误。

这其中隐含着一种愤怒，这种愤怒如果不好好面对和处理，会对人生产生一系列负面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要对抗这样的无意识的愤怒，其实需要外界的帮助。人有时很脆弱，身心灵三者彼此牵制和影响，无论哪个出现一点差池，必将影响到其他二者。人有时也很难获得智慧，因为真正的智慧隐藏在人类文化的最深处，需要长久的探索、学习和领悟，并且要看机遇，才能有幸得到一鳞半爪。如果在此之前就遭遇挫折，容易被挫折搅乱和挟裹。

人生真的很精微，有复杂的路径，需要长期、持续、深入地思考，付出艰苦卓绝的努力。人要在现实世界中过得幸福和快乐，这是一项大的工程，需要摆脱对完美的追求和依赖。

因为，完美是一种幻觉。

二

完美就像一种迷幻药一样，让人们对生活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们有时中了电影、小说的毒，它们的价值观过于单一和商业化。真的人生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呢？

对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我们也寄予太高的期望、太高的要求。我们希望他人大度、宽容、有爱、有颜、有智慧，诸如此类地完美。而实际上，谁不是爹妈生的，谁不是饮食男女？我们要求他人是神，实际上神性也最多是在一瞬间。反观我们自身，如果把对他人的要求套用到而我们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点不寒而栗？

所以，双标的生活，不过也罢。

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善待这个世界，而不是要求这个世界善待我们。

毕竟我们也只是这个世界中普通而特别的一员，我们自己也不完美。我们要点小确幸，同时给他人制造点小确幸，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它丰富充盈、有点毛糙但充满人间烟火味，因为不完美而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