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民警到了医院，在得到大夫的许可后，先到了杨枝和李根儿的病房。
李根儿、杨枝，还有来看望他俩的刘小花、葛春花、刘红旗、牛福、陈钢铁——一屋子的人，但却都悄么声儿（静悄悄得）得。刘小花和葛春花一边一个，坐在杨枝床前，杨枝谁也不理，依然抱着自己的肚子，木愣愣得。
刘红旗和牛福并排坐在李根儿身前的凳子上，陈钢铁则老老实实站在俩人身后当摆设。李根儿也在发楞，赶兰子（只不过）他的眼神没有焦距，就这么直直躺着，瞅着顶棚（天花板）。
突如其来的民警，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闷。刘小花和葛春花扯了扯杨枝的袖子，想说句话，可见杨枝爱答不理得，只好摇着头往门外走。陈钢铁搀起刘红旗和牛福，冲着没什么反应的李根儿深深叹了口气，也掉腚准备出去
几个陪衬搁门口相互对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哎！”了一声，挨片儿（按顺序）出了病房，一齐溜儿搁走廊的窗前站齐，看看窗外阴不拉几的天气，都眉头紧锁，又忍不住再叹一口粗气。
俩民警你瞅俺，俺瞅你的，见俩人谁都爱搭不理，只好“嗯哼……嗯哼！”重重地假咳嗽两声，见李根儿和杨枝都看向自己，这才说明情况，希望俩人配合一下。
李根儿看了眼民警，转头看杨枝：“枝儿，你说吧，有么说么吧……”
杨枝抽了抽嘴角，没言语。
李根儿挤出个苦笑，没辙地看着民警。
俩民警一看这情形，互相对了一眼，其中一个道：“俺知道你俩现在都不好受，赶兰子（不过）你俩可想好了，要是不说，遭这些罪，受这些苦，可就都白玩儿了。你俩要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好孬能讨回个公道，尤其是那个可怜的孩子……”
孩子俩字，触动了杨枝的神经，她一个哆嗦，“蹭”就坐直了，俩眼放光：“俺说，俺知道的俺都说，你们可得给俺儿报仇！”
俩民警拉过凳子，拿好记录本，麻溜儿地开始了询问和笔录。杨枝抱着肚子，从李陶进家门的那一刻开始说起。李根儿躺在一旁，不说，不动，就这么悄么声儿的听，脑子都是自己曾经干过的彪事儿（二虎事儿），听到最后，终于眼眶一热，两滴泪顺着眼角麻溜儿地钻进枕头里。
杨枝讲的很快，仿佛不愿意再回忆以前的种种，俩民警奋笔疾书，生怕漏点儿么。就这么滴，也费了小半天的功夫，才算掰哧（说）清楚了，杨枝抱着肚子，浑身一松劲儿，直接倒在床上，吓几个人一跳。
俩民警收拾东西准备走，临到门口，李根儿突然冒出一句：“李陶还上俺家跟俺讹过钱，俺给了她二十……”杨枝和俩民警都看向李根儿，可李根儿谁也不看，专心瞅着顶棚（天花板）：“就是那回，俺打掉她儿牙后一天。”
俩民警又打开笔记本，一五一十地记了上去，这才掉腚出了病房门，去了肖双那屋。
肖双自从跟杨枝交了底后，就一直都是一副半死不活得样子，看样儿已经死了心了，不吃不哈（喝），程石头急得拿吃的往她嘴里塞，可是前脚儿塞，后脚儿肖双就吐出来了。
程石头一天往大夫屋串八趟，叨叨得大夫都要疯了，只能给肖双挂葡萄糖勉强维持。程石头被逼得只能弄些流食，得空儿就往肖双嘴里灌，呛得肖双直咳嗽。程石头也是没辙，呛着也比饿死强。
俩民警进屋的时候，程石头正吊着胳膊给肖双削苹果皮。用吊着的那只手勉强将苹果固定在桌子上，弯着腰，另一手拿着刀，吃力地刮着苹果皮。桌面上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十几片苹果皮了，片片带肉。程石头想着磨个苹果泥儿给肖双补充补充营养。
在得知俩警察的来意后，肖双依然化身雕塑，空洞着眼盯着窗外的枯树枝看，也不言语，也没回头，警察们很是尴尬。
而程石头则不然，他俩腿一软，就想给警察们跪下：“警察同志，俺们双儿是杀了人了，可姜小苗那个畜生该死啊，要不是他把俺们双儿给糟蹋了，俺们双儿哪能这样，你们可以定得给俺们双儿做主啊……”
俩警察急了巴抄得（急忙）将准备下跪的程石头给薅了起来：“同志，你冷静冷静，俺们现在就是在了解情况，赶兰子（可是）肖双同志不配合，你要是想着肖双同志得到公正的审判，就得劝肖双同志跟俺们合作，将事情的经过跟俺们说清楚，党的政策你们都是知道的……”
“中中中，俺们都说，俺们都说，双儿不说，俺说，俺劝双儿说。同志，俺先把俺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查，俺们厂子都知道……”
程石头慌了，抓着警察的胳膊就往肖双床边拽，“双儿，双儿，你说，你说话，俺求你了还不行，你就是想着死，你也得死个清清白白的，不能白当杀人犯啊。
双儿，你得叫警察同志知道知道姜小苗那个王八蛋跟他妈都干么了，不能轻饶她，得叫她去坐牢……”程石头的话，让肖双多少有些触动，她掉头，空洞的眼对上屋里的几个人，依然不言语，可是眼里却有了水色。
程石头见肖双还是不说话，不由得一拍大腿，一跺脚：“双儿，你可不能糊涂啊，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那个姜小苗他妈，眼瞅着就不是个善茬儿，你现在要是不说，掉腚她能饶你么？你就是死了，她也得闹得俺们这些人都不安生，你权当是可怜俺们还不行么？双儿……”
程石头的话，对肖双并没有多大的触动，但是他焦心的模样，却让肖双心软了。自己这小半辈子了，都没拿程石头当回事儿，可他还能这么尽心尽力的为自己着想，自己是有多瞎了眼了……
肖双又看了看程石头，张口：“俺说，俺把俺知道的都说给你们听，你们想知道么？问吧……”
见肖双肯吐口儿了，程石头面上一喜，俩警察也是松了口气，摊开本子，边问边详细记录。程石头则走到肖双床前，握着她的手，给她说下去的勇气——虽然肖双根本就感受不到！
比起这俩警察，去厂子里了解情况的俩就比较累了，挨个儿厂子跑了个遍，从厂长到门卫，从同事到师傅，这一通调查取证，虽说是累了些，可收获还是颇丰的，俩警察边记录边搁心里头大骂李陶和姜小苗不是个东西！
但是最累的，还是跟踪李陶那俩小警察。这俩孩子自打李陶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就跟在她腚后瞎转悠，还得躲躲藏藏的，防止被李陶发现了。
出了派出所大门，李陶一开始并没有立马儿撒丫子就跑，反倒找了个土坷垃（土堆儿）一腚坐了上去，还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还是不停地解裤带、系裤带，不过这次到没有拿钱出来数了。
就这么坐了一个多钟头（小时），李陶才突然一个高儿蹦起来（一下子蹦起来），转身盯着派出所看了许久，接着撒丫子就跑。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