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20年,国内的互联网经历了从无到有,快速发展的阶段,在头十年有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免费。各种资源都以一种免费、盗版的形态存在于网络上,我们这些新生代网民就像发现了一片无人看管的野生果林,免费的果子随手可得,享用的过程中也乐于将自己的“果子”分享出来,这一“天下大同”的氛围十分美好,促成了国内互联网行业的爆炸性发展。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久了,让我有了一种感觉,经验都是廉价的,大家应该“不贵难得之货”,互通有无,共同进步。然而,回过头来看,现实其实不是这样的,无论是国家、企业等各类团体还是个人,核心技术都是保密的,这保障了各自的竞争力。
这两者的差异让我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互联网天堂般的合作环境,和现实地狱般的竞争环境,孰真孰假?原因是什么?
要思考这个问题之前必须先思考另一个问题,一个关于出发点的问题,即人类合作或竞争是为了什么?
什么情况下我们会选择合作?不难想到,当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需要同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时我们会选择合作。合作是为了群体有更好的竞争优势,大家面对共同的威胁,有共同的利益,而这本质上也是竞争。因此,竞争,或者说斗争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这样看来,互联网的“大同”就能够得到解释了,从这也能看出所有事物发展的共同规律。在发展的最初阶段,主要矛盾产生于外部,所以群体内部会铁板一块,大家都把经验共享出来,相互合作,以获得更好的群体竞争优势。渐渐地,当群体的外部竞争优势稳定下来,在食物链中占据一席之地,放缓进化,主要矛盾就从外部转移到内部,主要战场也随之从外部转移到了内部,之前内部的大同氛围就会减弱,竞争氛围变浓。但这并不意味着群体就停止不前,放弃提升自己的竞争力,光顾着内耗了。相反,这是进入下一阶段的必经之路,只有内部竞争的优胜者,才更有能力带领整个群体获得更好的外部竞争优势。
因此,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会经历从“大同模式”到“丛林模式”的切换,所谓“合久必分”,而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威胁终会回归到外部,大环境再次从“丛林模式”切换到“大同模式”,这切换过程会伴随大量的消亡,所谓“分久必合”。这一事物发展规律统治了一切,大到宇宙大爆炸,小到一片树叶,都是如此。
回到最开始的问题,经验共享,天下大同的世界是存在的吗?答案是肯定的,但只存在于“世界”发展的最初阶段,正如孔子所言上古大道当行的时代,也如国内互联网发展的头十年,但这一阶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期望一直活在这样的环境是不现实的。好在世界是不断发展的,旧世界谢幕,新世界上台,“大同”的环境伴随新世界的诞生在不断重启,正如大部分创业公司内部最初的美好氛围,但这氛围又是短暂而稀有的。
所以,不用担心“大同”再也不会出现了,它出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在每一片新生的叶子上,也不要期望“大同”能够永续,它每一刻都在凋零,正如每一片枯萎脱落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