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前,很久没有联系的表姐突然发微信给我,说她要来重庆玩几天,让我抽时间接待一下。表姐大我四岁,我一直很喜欢她,她非常的幽默,人也活泼开朗,生活中简单的相处就能给你带来很多欢乐和满满的正能量,大人们也一直说她非常懂事,情商高,有出息。大学期间,她做过英语补习班的老师,做过带小朋友旅行的导游,做过电视台的实习编辑,做过带外国人了解中国文化的志愿者......更不用提学习成绩了。她还做过很多很多我不愿赘述的事,总之,她的大学格外丰富多彩,马不停蹄的尝试和挑战自己,就像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令人自愧不如,望尘莫及。
我们约好在磁器口汇合,和她相伴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看起来年龄应该跟她差不多,身材微胖,穿着一件夹克衫,手机挂在脖子上,走路的时候随着身体的摆动一下一下在胸前摇晃。我暗自思忖,嗯,她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我们俩互相介绍,她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让我很难听清楚她具体叫什么,所以到现在也还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我们暂且称她为小A吧。
我出轻轨站的时候,看着时间还早,鬼使神差就背对着出站口在读英语口语,我平时也不是这么爱学习的人呀!所以她们到的时候看到的是我的背影,小A问表姐,是那个女生吧?虽然是背影,看起来好像是在等人呢。我姐说,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妹是短头发。当我回过头,看见长头发的我的亲爱的姐姐时,也一时没认出来。所以出门在外的姐妹俩,没钱剪头发,都蓄起了长发,然而长头发的我们互相不认识对方,真是好不尴尬。不过之前表姐告诉我是一个人从杭州飞过来的,虽然我很好奇,当着外人的面也没好意思细问。
后来我知道,表姐这次来重庆住的是青年旅舍—一个我一直向往却不敢尝试的文青聚集地,好吧,除了便宜之外,这是我对青旅的唯一印象了。小A便是这家青旅的义工,包吃包住,平时的工作只是打扫打扫卫生,闲暇的时候就出去走走,慢悠悠的感受山城重庆的美,她打算在重庆停留两个月,再启程去下一个远方。我至今也不清楚她具体是干什么的,只听说没有演出的时候她总是背起行囊,走过一个个地方,她讲过夜上海近乎冷漠的繁华,讲过“西湖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讲过江城长江大桥的雄伟与壮阔,讲过丽江古城雨后的青石板路……这是我曾经只在电视上看见的生活,令我佩服的是,她竟然我和同年,在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孩子,每个月拿着家里的生活费过着自以为惬意放纵的人生时,我的同龄人,已经用眼睛,用心,去观世界了。
小A告诉我,她没有上过大学,这一直是她心中无法弥补的遗憾,甚至,她曾经更是刻意躲避走进大学参观,她感到深深的自卑,但同时也对大学产生了神秘的情愫,一方面,想要了解它,另一方面,却排斥接近它,犹如掩耳盗铃的范氏。可是,那天,我们在吃火锅的时候,小A小心翼翼的问我能不能带她参观我的学校,我不知道她的内心做了多久的挣扎,也无法体会到那瞬间的勇气从何而来,我怎么忍心拒绝呢?从她招呼服务员来结账并拿起手机背上包的一系列手忙脚乱中,我能够看出她火热的期待。仿佛一个婚期突然提前的新娘,紧张却快乐着。
“大学食堂的饭菜好吃吗?图书馆里是不是什么书都有啊?没有课的时候你都会干什么呢?你们寝室有没有过夜聊呀?……”,还有很多听起来似乎很幼稚很天真的问题,可是我真的笑不出来,心酸之外,还有同情。我没有问她为什么现在不尝试去成人高考,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在你看来,读大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在别人看来,却是极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实现的夙愿。
小A说,她现在的梦想是做一名面包师,就像《偷影子的人》里面的吕克那样,“每天当你看到路人满足着吃着你做的面包时,当你看到形态各异却可爱的蛋糕在你手中做出来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成就感真是太美妙了!”她一直在为梦想努力着!
对我而言,萍水相逢,靠交心才能走近,而遇见一次这样的人生已足矣,我不清楚她下一站是哪里,去做什么,但终点一定是光明可以照射进来的地方。
是的,我是一名大学生,可是我上大学究竟学到了什么,一直以为“梦想”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便不去提起,只在自己的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尽情放纵青春的骄傲,眼前有一层厚厚的雾霾,挡住了我看往未来的视线。表姐也曾经说过,大学毕业后,她没有接受家里人拖关系找的工作,不顾父母的劝阻,只身一人南下,在那个机会很多的城市,期待着伯乐,期待着金子发光,刚开始那一段时间,白天的热闹繁华散尽,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出租屋,万家灯火初上,突然泪流满面,初入社会的委屈,独自生活的艰辛,更与何人说?对家里也只报喜不报忧,因为害怕在父母的劝说和社会的下马威之下落荒而逃,多少次想要收拾行李,退掉房子,回家,多少次又默默地忍了下来。如果中途放弃,那之前的苦就白吃了呀!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自豪和坚定。
我没有鼓励正在看文字的你抛下一切,去旅行,去流浪,也没有鼓励你多参加很多社会活动,独自一人扛下一切苦楚,每个人都应该有不同的人生,不要妄想走别人走过的路,可是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梦想啊,一个你想要倾其一切去实现的未来啊,我们每个人都只有一个一生,你真的甘心做一条咸鱼吗?我也曾没有梦想,失去了方向,可是我是一名要读八年的医学生,我也应该有一个白衣天使的梦想啊,从此手里都是生命,不敢只求及格。
每一个有梦想的孩子都是天使,愿每一个小A都能被时光温柔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