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陈红华
我在寻找什么,在空旷寂静的校园,在雨水后的这一天,在脚下熟悉的每一个角落。
多日里,我困居于室,我多么厌倦这一切,在禁锢中,如同裹在木头里。缝隙间,是否也隐藏了出口。
形单影只,我裹着棉衣,旋转在操场上,心里仍搁着与外界的距离,如同半个世纪。山,树,大地,天空,一切都那么明亮,在这片江南的春里,我第一次感到呼吸的畅快、自由与力量。我想大声地呼喊,用压抑了许久的嘶哑的喉咙。
肆虐的病毒,逝去的人们,春暖花开……无人倾听,连空气也缄默无语。
硬旧的塑胶跑道,已从冬寒里透过气来,湿软了不少。小草从泥土里冒出了尖尖,毛茸茸,短短长长的;一簇簇,脆嫩脆嫩的。清幽的小花瓣,吮吸着散落的水滴,澄澈透亮,仿佛无数的蓝精灵,沐浴春风,尽吐芬芳。
那只素净的小白,若在这里打滚,酣睡,享受无人打扰的自由,那是多么的快活。
高大的樟树,齐刷刷的一排,新叶覆盖了整个枝丫,青蔓葱茏。围墙外的小片竹林,伸长了叶儿,在风中不停地摇曳,似向远方召唤着什么。
是时候了,扑面而来的风,唤醒了山林草木原始的体香。教学楼前的柚子,落了地,沾了泥,顾自怜惜,散发着酸涩记忆的气息。
那株让人仰望的梧桐,无须多少时日,又翠叶满枝了。多少孩子,会拥到醒椅上坐一坐,或脱了外套,向操场奔跑。
两只不知名的小鸟,从我的眼前“叽叽”而过,它们长着羽翼,凭自己的力量驾驭,我姑且把它们的呼唤,藏进自己淡淡的一笑里。
站在一号宿舍楼前,红砖铺就的台阶上。往日午后,这里的生动放眼可及。老槐树的新枝,球场上跃动的身影,廊架间来客留影时的微笑,宣传栏里每一张图片里的故事。
紫竹小径,青石板路,斑驳树影,绕着一汪清泉,它有一个好听又文艺的名字“潇湘观鱼”,清透澄澈的水面下,有大小锦鲤游曳。此刻,拨动一丝清凉,小小水波一圈一圈地荡漾了开去,是喜欢的春水的样子。
大排山下的这股涌泉,是该有多大的风水。
走过教室,我看着墙上的时钟,它没有停止计算时间。里间,没有声响,也没有练习册朴素的光芒。但那些黑板上零散的字母,也许会听话,渐渐找到自己的位置。
就这样无所事事,走来走去。寻找,似乎在等待的每一处。中午,我泡了包方便面,似乎已觉奢侈。心里仍被未解除的疫情遮蔽,暂时无处可依。
但我站在高处,在光线下,就可以看见翻转的春天。
春意依然料峭,而三月,校园里的那些花儿,玉兰、连翘、三色堇、四季海棠将会盛开,还有怒放的腊梅,红艳的山茶花,饱红的南天竹,竹林虬枝……一花一树,低语里,都透着春的逗引。走走,撷一缕微风;坐坐,掬一口清茶,可以静静地遐想。
恐怕这疫情的乌云,一定比福建台山岛崖上的山羊还跑得快吧。
毕竟,春天,我们等待的,会是一个翻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