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冒出的一个念头,也许是缘于故乡那两个字。
其实,这片子跟我的家乡是没什么关系的,但会让我想起我的故人山水。
有一些镜头,会很自然而然地想起我的外婆,与片里的母亲发型差不多,身形差不多,都有着爽朗的笑和坚韧的性格。又是一年清明,仿佛过了许久未曾回去挂青。私以为,只要心里有,便就够了。曾录下过外婆说的几句话,根本不敢轻易听起,一闻泪就断了线。那是她生病后的事了,艰难的日子,她心底的孤独与无奈,谁人会知,谁人能懂?如果当时,我有一台DV该多好!如果那一本日记,没有被烧掉,该多好!
我的外公,喜欢那首《乡里妹子进城来》,曾记得,我用二胡拉给他听过。他也养过蜜蜂。他有一门出色的手艺,木工活做得很是精细,带的徒弟也不少。外公的手机里存放着很多老歌,听说是外公生病后,外婆跑到街上的营业厅去下载的。我能想到,当外婆生病后,躺在床上,外公便播放那些旋律给她解闷儿,也许在某些时刻能宽慰那一颗被病痛重创疲累无助的心。
白天说了很多话,也许有意义,也许只是一厢情愿。抛开那些俗务,此刻只想安安静静一个人,重温。
真实,具有雷霆万钧之力。
这片子狠狠打动我的是,就是醇厚的质朴自然气息。因为导演将镜头对准了他最亲近的父母和姊妹,如诗如画,记录下他们生命中的困境和吉光片羽。
无需多言,我会被这个故事给吸引。
传递给我的是一种悲天悯人、乐天知命,热情善良、自强不息的朴素情感和价值观。
四个春天,四个不尽相同的故事,不变的是,温馨与爱始终在此间汩汩流动。
躺在病床上的二伯,病体难支也要口吐欢歌。
能歌善舞的庆伟,漫步在山林间,兴致一来,便边走边唱。多亏新技术,留下了那一段段情真意切的歌声。思念无处安放时,歌声便化为祝福与爱,陪伴在心间。
影像是当下最生动、真实的纪录。
片中的母亲,是一名家庭主妇,耿直勤劳,有着很爽朗的笑,笑着笑着就唱了起来,唱着唱着就舞了起来。
片中的父亲退休前是物理教师,稳重成熟,喜静,与好动母亲的性格形成互补,一唱一和,夫妻俩琴瑟和鸣,相知相守,平淡的生活里充满了欢歌笑语。
父亲永葆好奇心,喜好钻研,拉二胡、锯琴、吹箫信手拈来,爱好书法,门上张贴的春联毫无悬念出自他手,在庆屹的指导下,学会了剪辑,于是留下了大家团聚时刻的一次次珍贵影像。
母亲做得一手好香肠,远行儿女的背包里盛满了她沉甸甸的爱。在山林间采摘蕨菜时,总少不了她的歌声助兴。
这对父母,用现在的话来形容,货真价实的文艺老年。他们敬畏天地,与人为善。用他们山歌里的歌词来表达,就是“人无艺术身不贵,不懂娱乐是蠢材。”
只是世事无常,随着庆伟的生病,整个家庭蒙上了一层灰色。
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大恸,乐观豁达是父母亲性格的底色,丰盈的精神世界,也许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他们悲伤的心,伤痛在此中得到了纾解和释放。
他们常常来陪伴女儿庆伟,还在庆伟的坟旁种下了草木,对面的山上种下土豆,寄托对女儿的哀思。女儿已逝,日子总要过下去。每一天,都要好好活。
燕子去了,总还有来的时候。
又是一个春天,迎春花绽放,带着生生不息的希望,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这股源自生活本身而酝酿而出的诗意,拨弄琴弦,奏出生命的新篇章。
余味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