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冰雪无情。”可谁又真正懂得冰的热情，或许他冷漠的外表也只是想藏住孤独的内心。

一

晓宇从梦中醒来，枕头边的耳机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唱着，彻夜连绵，似乎不知疲倦。他极度不情愿地坐了起来，抓过靠垫，靠在床头大声喘息，伸手拭擦额头的汗珠。“嘀、嘀、嘀……北京时间凌晨两点整……”静静躺在桌上的电子表依旧发出清脆的报时声。现在是凌晨两点，无疑这一夜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又被失眠的空气充斥了。

晓宇梦见了父亲，手握着方向盘，伴随着大巴发动机的声音，然后一点点淡出了视野。

父亲成为一名长途大巴司机，是他十岁时候的事，或许他觉得这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纠缠在那个梦里的时候，晓宇并不轻松，他感觉到了离别的伤感，在梦里他哭的那么撕心裂肺，似乎那种伤感像水一样扼住了他的脖子，无法呼吸，四周都是白茫茫铺天盖地的水，他在水中慢慢沉没，就像泰坦尼克沉没时乘客的惊恐一样，而现实中他却早已习惯了离别的滋味。只是晓宇并不讨厌这个梦，因为这已经是他与父亲比较近的接触，就算有几分恐惧，他也愿意做同样的梦。

不知道为什么晓宇对父亲有着不一样的情节。他上小学时，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一开始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想念，每天放学，看到同学们冲出校门，跳上早已等在外面的父亲的自行车后座上，伴随着“叮铃铃”的声音，消失在人潮中间。

他是少数挤公交回家的学生之一。那时个子还没有还没有公交车载读卡器那么高的他，每天挤上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公交卡举到读卡器的位置，“嘀”的响声之后，赶紧抓住离他最近的扶栏。那时他也许不会在意别人投射过来的异样的目光，赞赏也好，诧异也罢！赶紧长大，能够抓到车上的扶手才是他当时最大的愿望。

像他一样，父母不在身旁的孩子被问及最多的问题应该就是“你想妈妈吗？”“不，我想爸爸。”这是晓宇唯一的回答。知道后来，他才知道，不是不想妈妈，而是他与父亲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

记忆中，父亲永远总是一副慈父形象，并不是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子。奇怪的是，他梦见父亲通常会是在和母亲通完电话以后，与母亲唯一的交谈重点是：“钱还够不够用，要好好和同学相处，照顾好自己……”也许这就是浪子与家人说的最多的话吧。他想念父母，却从不表现出来总表现出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他深知父母的艰辛。

出生在20世纪90年代末期的孩子，或许注定要经历属于他们的寂寞……

晓宇跳下床，去拿杯子喝水，走过灿宏的房间门口，发现他被子全蹬掉在地，但是鼾声如雷、睡得极香甜。“从来不会失眠的人真是幸福。”晓宇看着他想。帮他把被子扔回床上，轻轻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黑暗，除了彻夜明亮的路灯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对面楼下几家彻夜营业的路边摊，打亮小小的灯，晓宇靠在窗口，盯着那盏灯，曾今，他和父亲一起在那吃过夜宵，慢慢的，那盏橘黄的灯渐渐的模糊在眼里。

二

“我们不在身边，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处理好同学、老师的关系……”虽然晓宇和父亲同坐一桌吃饭的时间少之又少，不过这几句话宛如电影的台词，连标点都不带改动。父爱如歌，可惜说这句话的好像忘了谱曲，单纯的词，似乎也读不出固有的那一点忧伤。

十七八岁的孩子内心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当然出生于20世纪90年代末的孩子注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和寂寞，在别人眼里他们何其的幸福，虽然谈不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融汇了一个家庭几代人的爱。

晓宇也只是这个世纪末的很普通的孩子，不过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必须学会独立，没有任何的理由……

……

有人说，白色代表纯洁，象征着圣洁优雅 ；而黑色却代表着缺乏安全感和逃避的欲望。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无论是喜欢白色还是黑色的人，从外表来看都能流露一种高贵与神秘，不过实际上往往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

“不要试图用一身白色的皮囊来掩饰，内心的龌龊。”背后熟悉的声音传来。独自穿行于校园主道，晓宇依旧低着头，外来的干扰显然无法穿透他内心世界的防火墙。

一身雪白的晓宇，在盛夏傍晚的残阳下显得格外耀眼。想来，如果把这个场景换到庐山瀑布前面的山崖上，那还真有点诗仙李白的味道。不过在他面前的不是庐山，也没有瀑布，而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上面写着五个大红字“第一教学楼”。Oh，my God！太煞风景了！

“那你的一身红配绿不会觉得自己很像一只没熟透的番茄吗？”晓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用余光瞟了一下后面赶上来的涵秋。

她似乎没有想回答这个问题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生活中非黑即白的人，要么缺乏安全感，要么就是在逃避，绝无例外。”

似乎说得有些道理，从内心来看晓宇很认可这个观点。不过以他的性格，无论内心如何赞同，嘴里一定会反对的。只不过这次上天没有给他反博的机会。

“我知道你想反驳，不要掩饰了。颜色和人的性格之间是有联系的，而且准确率高达99.99%。”还没等晓宇反驳，涵秋又说道，并且把最后的那个百分数的音调提的很高。

“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不信。”晓宇到不是不信，他知道对于涵秋而言，他越是表现出不屑一顾，她越是会拿出一大推理论说得别人心服口服。何况他确实想知道下文。

“叮……”被评为“年度中国坏声音”的上课铃声，打乱了晓宇内心的算盘。当然，除了上课铃声，老师的训导、家长的唠叨，也是坏声音的重要成员。

被吊足了胃口的晓宇，就像被关在铁笼子里的老虎，只能看着外面那些得瑟的眼光，却无可奈何。

三

本来是美术课，不过走进教室的却是物理老师和手里的一推试卷。从这一刻开始，晓宇可以猜到就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包括老师嘴里出来的每一个字和每位同学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三、二、一，开始！”

“因为你们的美术老师临时有事，这节课我过来上，正好两节课，咱们做套题……”鬼都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谎言、经过精确策划的巧合，可是除了一生抗议的叹息之后，只能逆来顺受。

每一个学校，可以有着很多很多的不同，但有一点却是惊人的相似——副科老师都很忙，主课老师都是活雷锋！

试卷在一片哀怨的声音传递，气氛很压抑，不过掩盖不了无聊老师嘴角邪恶的微笑。翻开试卷，晓宇顿时呆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正楷明明白白的写着：物理单位测试——光与色彩……

生活总是这样，当你走在路上，看到地上掉着一毛钱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带着鄙夷的眼神从上面跨过去，甚至会狠狠的踩上一脚，不过当你需要一毛钱的时候，你满世界的寻找，却找不到一毛钱。

“色彩就色彩吧！”晓宇心想。对于来自生活的种种无奈，他早已经习惯了，反正改变不了何须苦苦挣扎。

生活嘛。本来就是双面的，多一点反思，少一点抱怨总是好的。何况，生活是什么样的可能完全取决于人的态度。你是神，生活就会是仙；你是魔，生活就会是鬼……

不过，无论内心世界何其的丰富，表现在晓宇身上依然非黑即白。当然，他外表的冰冷足以抹杀了任何一丝丝来自内心世界的温度，不过冰雪也未必无情。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别有一番风味。晓宇倚在窗口，还在纠结颜色的问题。确实这个问题戳中了他的要害。时光流水、白驹过隙。时间总是很公平的，无论这一天是快乐还是悲伤，总是能准时翻篇，开始新的一天。

被中国坏声音打断的颜色探究，终究还是有了个结果。第二天，晓宇打开课本，一张纸条和一行娟秀的字扑入眼帘。

“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色彩哲学，不过你慌乱的眼神，说明了你内心的掩饰。我完胜！呵呵。”当然，还有不远处某人的窃喜。

不过也对，十多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