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妈,刚才在村东桥头上碰到二哥了,二哥又瘦了些,显的老了很多”
“那可不是吗,二哥都小五十的人了,咱庄稼人可不比电视里的明星,咱们干的都是体力活,能不显老吗,而且最近二哥家的事又多,里里外外都是二哥在张罗,就说吧,小儿子刚结完婚,大儿媳又快生了,上次见到艳丽的时候肚子都不小了,估计着也快搁下(生小孩)了”
“可不是嘛,已经生了,还挺争气的,生了个男孩,今天二哥来就是捎信的,正好在桥头碰到我了,就没往家里来,忙着去大姐家捎信去了。二哥说,酒席打算在这个月十六号办,让咱这个小姑跟姑父可一定要去,二哥知道咱日子过的紧,还特意安排不叫带啥东西,只是一块去热闹热闹。”
“我知道二哥心疼咱,可话虽是这么说,咱不带东西像啥啊,别人可咋看咱,但话又说回来了,咱们现在手里还真是不富裕啊,前段时间给老二送的结婚礼钱都是卖粮食换来的,现在粮仓里的粮食可不多了,不敢再卖了。”
“这个我心里明白着呢,今天刚8号,离16号还有七、八天时间,我再想想其它法子。”
夜已深了,秋天的深夜是凉的,凉的让人一时间还不能完全适应。我和哥哥已经入睡,父母亲怕谈话声吵醒我俩,决定去院子里商量白天未完的难题。
“他妈,你去给我找件厚点褂子来,入秋以来,这天是一天一个样,咱们可不比年轻时啦,该添衣服的时候就得添,可不敢不着意。”
“穿这件旧大衣吧,反正晚上也没人会看到,暖和就好了嘛,我也找件旧棉袄穿,不讲什么样子了。”
母亲在柜子里找了半天,终于拿出了这两件棉衣,衣服已经很旧了,缝补的痕迹到处可见,但它们被洗的很干净,叠的整整齐齐。
“我下午去东地玉米地里转了一圈,今年的玉米长得很好,有的长的快的已经长的跟我的巴掌一边长了(北方玉米一般在阴历八月十五左右收获,现在时七月中旬),正是可以煮粥的时候,我想着掰下来些,到集上换点钱来,可以应一下急。”
“他爸,这可不行啊,粮仓里的麦子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咱们下半年可就指望着这片玉米过了,玉米还没熟就卖,咱这后面的日子可指望啥啊?”
“这也不是没办法吗?这么小的玉米卖了,我也心疼啊!但凡能借点钱来,谁愿意去祸害这些玉米?但关键是现在大家日子过的都紧,家里都没余钱。”
“行,可别掰太多,够换个毛毯的就行了。对了,别去咱这集上卖,你明天起早点去城里卖,城里人有钱,又不常能吃到这些,说不定能多卖点。”
“我一会就去把玉米掰好,明天一早去卖,也省得让街坊四邻看到说闲话。”
“我去拿个篮子,咱们一块去…”
那年我八岁,哥哥十岁,父亲三十五,母亲三十四,那夜父母亲有意避开我俩的谈话,我和哥哥听到一清二楚,让我觉得那夜的风凉到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