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车厢里播着优美、舒缓的音乐。蒋玉梅放眼窗外,一抹晨光的照耀下,远处的山梁清幽、苍茫。车窗轻抬的缝隙中,春风吹荡,几缕发丝随风轻扬。
在这个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季节里。她收获了一份意外的礼物。这段短暂的旅途,伴着幸福和爱慕,猝不及防地撞击着她的心扉。那份久违了的情窦悄然开启。
想起了那个陌生老男人的痴狂、真挚,她心潮起伏难平,不由地轻轻浅笑。随手给老袁发了一条短信“随着火车的渐渐远去,我却越来越想你!老公,我也爱你!"
这个称呼,他们已经在那五天的时光里熟稔、亲昵,而此时此景,也不会显得那么突兀、生硬。
在蒋玉梅老公的生前,她从未如此有过对一个男人的倾心表白。这份愧疚和无奈令她捉摸不透。或许造化弄人,虽言不由衷,却也要勇敢和欣喜面对。过去的已然逝去,未来的路还很长。
从此清风雨露相伴,山高水远兼程。
蒋玉梅前脚一走,老袁就急忙给在县城的儿子打电话。问询有旧的智能手机没有?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就忙着骑摩托去了县城儿子家。儿子质疑老袁:“您这么大岁数了,从来没玩过,会玩吗?"
老袁头脑精明,初中的数理化课程他也能看懂。加上之前蒋玉梅已经教会了他一些简单的基本操作。儿子给他设置了微信头像、昵称,又特意加强了一些培训。他美滋滋地回了家,巩固练习。
“我的名字叫袁爱,老袁爱你”!
“那不是名字,是昵称,笨蛋!”
“管他的呢?反正我爱你!”老袁先打了电话,告诉了喜讯,有了智能手机和微信。老袁唠叨了好长时间,蒋玉梅提醒他,这可是长途!
老袁的通讯录里多了一位置顶人物,尽管他不会置顶设置。平素的日子里,只有儿子们偶尔打个电话问询他。如今他心底里住着一位牵挂、惦念的重量级人物,恋恋不忍割舍。
这个长途话费搁在原来,他五年也打不了一个,而现在,在老袁眼里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不忍挂掉,还在叮嘱着蒋玉梅:“干重活、累活时,叫个人搭把手,别累坏了自己个儿”。
每天白天老袁能打上三四个电话,问长问短。一到晚上,俩人就开着流量热聊。打电话和微信有些微妙的区别。有些话,用嘴说出去,没有用文字表达的那么有张力、有深度、有内涵、有情调。蒋玉梅打字,老袁就手写。蒋玉梅语音,老袁也语音。尽管每人都打错字,只有他们彼此能看懂,俩人保持着同一种步调。
02
幸福和惬意的时光过的飞快。不觉一月有余,已经到了夏天。老袁迫不及待地想让蒋玉梅来到他的身边。这个日思夜想的"黄昏恋人”让老袁神魂颠倒,为之痴狂。
怕流量费钱,老袁就到别的邻居家蹭网。在院子里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有时信号弱了,他就将手机高举过头顶,误以为这样就会流畅些。夜已深了,他还猫在墙角,嘀嘀嘀地给蒋玉梅发些鸡汤文、情爱句子和健康养生链接。
邻居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这个偏执、奇葩的老头儿太痴往了!他心里也觉得有点儿窘,可这窘迫的心境又让他左右为难。他让县城里的儿子想办法,买了路由器扩容发射器。这一下躺在床上就可以玩微信,和蒋玉梅聊了。可把老袁美死啦!
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的老袁邋遢、懒散、吝啬、执拗。在这爱情的滋润下,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美仑美奂、溫馨无比。
“我快到了,我和司机讲不明白,在哪里下车?你说吧!”蒋玉梅把电话递给司机让他和老袁沟通。她只来过一回,懵懵烦躁地来过此地,想来散心,晕头转脑地幸福离去,分不清南北东西。
她不知道这个迷离、充满诱惑力的地方在哪里?忙完春播和夏锄,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他们熬过了多少个渴盼、热切的昼夜。
夏,热烈,夹着猥亵,色迷迷地来到他们身边;夏,炽诚,夹着美艳,奔涌着向他们袭来。
蒋玉梅穿着老袁相中的那袭长裙,带着墨镜,带着金闪闪的项链,戴着白粉的碎花遮阳帽。她站在热浪蒸腾的马路边,长裙飘逸,婀娜婷立。
老袁大老远地跑向她,如此,这番惊艳动人的画面……。倘若路旁没有行人,他们一定会像久别的热恋情人一样热烈拥吻。
暂停,暂停,画风急转……
蒋玉梅催促老袁赶快到汽车行李货仓里搬东西。她老家的土特产,莜面、荞面、豌豆、胡麻油。
厨房里,香味扑鼻,欢声浪语。老袁搓着滚圆的肚子,吃着蒋玉梅给他亲手做的莜面洞洞儿,莜面饺子,还有老袁的拿手菜紅焖羊肉。他们俨然幸福地像是早已度过了多少春秋的患难夫妻,和谐、缠绵而又充满温情。
遮阳伞下,他们一同招呼司机吃饭;闷热的厨房里,他们大汗淋漓地忙着炒菜、端菜,有了女人的烟火味,饭店的生意出奇的好。这般如火如荼的景象充实、富足;河边的灌木丛里,老袁像猪啃大白菜一样地啃着蒋玉梅;夕阳西下的黄昏美景里,他为她拍下了一张张开心、妩媚的照片和视频。
啊!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里可否有这样跌宕起伏的生命咏叹调。连老袁自己都迷茫的像是在做梦。这些小说情节恣意、夸张的描写里,好像他们也不是主角。总之,这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却又真实地砸在了老袁的身上。
03
夏夜的雨,细细绵长,没有声息。热浪好不容易散去,凉沁的夜风难得侵进屋里,烦躁的大黄贴在凉爽的水瓮壁旁熟睡。蒋玉梅想着老家的屋子里是否会漏雨?焦急不安地想像着,大门上的铁锁或已绣迹斑斑,院子里的杂草恐怕已高及人身。那里,远方还有她牵挂的家乡、家人、田野。
坝上地区的秋分外来的早些。胡麻比别的庄稼成熟的早。“我回去看看吧,再过些时,就要收割胡麻了。”蒋玉梅依依不舍地对老袁说道。
“我知道,要不我也去和你收割去吧,你一个人忙不过的。"老袁拍着胸脯对蒋玉梅得瑟道。
“不用,我早已一个人习惯了,再说了,你还得好好经营饭店,多挣点儿钱。"蒋玉梅略带嗔怒地叮嘱老袁。
一个人的夜显得格外漫长,孤寂又重新笼罩在他们彼此的心上。好在有手机、微信和相册里的照片和视频。老袁还是那般执念,不厌其烦地划过来、划过去地看。
他眯着眼,微笑着进入了梦乡,就这样抱着手机越过了一个又一个暗夜。而在这暗夜里的梦靥里不总是那么安详、温暖。诗和远方的田野里,还有着不堪的苟且。
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正在拂晓的黎明前向他狰狞袭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