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吃过晚饭后,我推开饭馆的门打算走回酒店,马路上一辆辆卡车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云遮雾罩般袭来,只好带上口罩。路过一家超市想买点零食,就进去买了三包不同口味的旺仔QQ糖。这糖吃起来软糯香甜,是我童年喜欢的味道。
我上小学前和爷爷奶奶居住在山清水秀的农村,上小学后则和父母生活在灯红酒绿的城市。生活区域和时代的变迁,见证了零食的做法、色彩、味道和包装的变化。
在农村生活的时候,我能吃到的零食基本是自制的。主要有三样,分别是地瓜干、炒米粉、爆米花管,对应着红、黑、白三种颜色,也对应着硬、糯、脆三种口感。
地瓜干不是现在零食铺子里随处可见的金黄酥脆的红薯干,而是将切成长条的新鲜地瓜在农家土灶上用柴火慢焙出来的。这种地瓜干为了长期保存,控干了水份,通常会烘焙过了头,遍身焦黑斑驳,无比坚硬,没有好的牙口很难咬动。
老实说,我是不爱吃这种地瓜干的,焦枯的地方发苦,本身也就没剩下多少甜味,吃起来和啃一块光滑坚硬的骨头没啥区别。耐着性子嚼半天才能吃完一根,纯粹是饿了又别无他法,才会想要吃上一根。我不清楚其他人是否喜欢吃,只知道很多人家农忙结束后就开始张罗着做地瓜干,一做就是一年的份量,可以从当年冬天吃到次年秋天。
炒米粉类似现在商超里售卖的机器打磨的五谷杂粮粉。只是谷物的种类没有那么多,单纯的呈灰黑色,打磨成粉全靠人力推磨,也不会有精美的包装盒。炒米粉的制作流程是:
①井水洗净的糯米用竹篾蓝子沥干;
②糯米入土灶文火慢焙至焦黄;
③黑芝麻入土灶文火焙熟至焦香乌亮;
④一人手推石磨盘,一人按比例从投放食物的磨孔中倒入焙熟的糯米和芝麻;
⑤收集石磨下研磨出的粉末(炒米粉),装入套有塑料袋的黑铁皮罐密封。
讲完做法,再说吃法。白瓷勺舀两勺炒米粉入青瓷碗,撒少许白糖覆盖其上,就有了雪漫山巅的水墨画风采。热水瓶对着碗口倾倒,滚滚热水沿着碗壁注入的瞬间,如暴雨冲刷干涸的河床,热气升腾,肆意激昂,却又受阻于横亘的大山,激流婉转片刻,随即归于平静。待搅拌均匀,香糯清甜的糊糊就成了。初入口觉细糯柔滑,方过喉则齿颊留香。
爆米花管是一种类似柴油发动机(经查询,名为大米膨化机)中抽拉出来的管状大米膨化食品。初识爆米花管是儿时在山村田头玩耍时,大老远就听到拖拉机般的突突声从进入村子的土路上传过来。撒丫子跑过去,钻进围观的人群中一看,嘿!白花花的米管从黑乎乎的口子里直溜溜冒出来,像是水管在开花。
爆米花管从机器中冒出来大概一尺就会被折断,塞入大号半透明塑料袋中。邻居见我眼馋,递给我一根。这东西通体雪白如玉,质地轻盈,我如获至宝地端详了一番,波浪卷般的纹路遍布全身,细密而绵实。轻轻咬一口,松脆香甜的滋味溢于言表。
细心的你也许发现了,以上三种零食有一个共同点——甜。我童年的记忆里,甜很神奇,是一种幸福和快乐的味道,是一种忘忧和解乏的灵药,是一种安祥和平和的心态。
农忙的时候,男人们在稻田里大汗淋漓忙着农活。干累了,席地而坐休息,喝上一碗糖水就能眯着眼睛,咂吮着嘴巴,回味半晌。休息好了,拍一拍身上的尘土,便埋头接着干活。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定格在午后骄阳下碧绿的田野上,直到长河日落,直到月明星稀,直到斗转星移。
到城市生活后,自制的零食就绝迹江湖了,密封塑料袋包装的零食成为主流,多半是饼干、糖果、果脯。我偶有闲钱,便贡献给了村上的一家小店。小店里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各种零食,那仿佛是我的零食世界。吃过的众多零食中,我喜欢的有两样,它们是麦丽素和旺旺雪饼。
麦丽素是一种棕色巧克力包裹着的麦芽糊精糖球。含入口中时有一股纯粹的巧克力味,而后随之而来的是浓郁的奶味。嚼食时味道甜腻,有脆爽的口感。不过那时家里经济能力有限,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现在我偶尔逛超市的时候,糖果区还能找到麦丽素,包装袋还是经典的大红色,只是我已记不清童年时看到的模样。我曾想买一包来回味,然而现在的我不喜甜食,最终还是放弃了。上一次吃麦丽素应该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曾经喜欢的甜腻味,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讨厌的味道。
旺旺雪饼可能是最广为人知的米饼零食了。从我的童年时代一直辉煌到现在,哪个超市都有它的身影。我记得第一次见到旺旺雪饼时的情景,轻轻撕开透明的包装袋,淡黄色的米饼上星罗棋布地点缀着白色的奶块,闪耀着迷人的光彩。我第一口就爱上了那酥脆鲜香、咸甜适口的味道,当即下定决心:等我长大挣钱了,要天天吃旺旺雪饼。
告别童年时代,世面上出现了各种米饼零食,我吃过的有黑皮、米多奇、小王子等等,没有一个能做出旺旺的品质,价格亦无法与之分庭抗礼。读大学后,春节的时候我会买大包的旺旺雪饼回家,依然有最初的味蕾体验。今年不会再买了,曾经的咸甜适口,现在觉得还是甜过了头。
童年的零食是曾经的美味,它们陪伴我度过悠长的岁月,也陪伴我成长。对现在的我来说,最美的食物莫过于清香纯粹的白米饭配几样清淡爽口的家常菜。我自己做饭菜也是遵循着这个喜好。要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吃,就更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