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与卡特琳娜策马扬鞭,极速行军,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着沙尘扑打在他的脸上,通红的太阳带着最后的光亮徐徐落下,隐没在山头西侧,晕红了边境线,如火烧一般。亚索极目望去,视线所及,尽是腾起的尘烟,遥无边际,他的嗓子有些瘙痒,轻咳几声,想必上是渴了,便解下胯间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硕大的喉结上下蠕动,映衬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庞。
卡特琳娜命令部队放缓行军步伐,下令前方边境线内侧安营扎寨。有时候,人的外表是个十足的骗子,就像马背上的卡特琳娜,丝滑的长发在脑后飘扬,在落日余晖中显得有些金黄,圆润的脸蛋并未因干涩的风沙失去光泽,炯炯有神的眼睛,眉似新月,眸如剪水,侧身一笑很倾城。她婀娜的身姿,还有那随着马步的颠簸而上下晃动的胸脯,给人几分回想。然而她胯间的弯刀,眼角的疤痕却时刻提醒着人们,这不是初长大的邻家女孩。
“你在眺望什么,”卡特琳娜问道亚索,“德玛西亚的军队吗?”
亚索点头称是,迎着风,忽而转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卡特琳娜说道:“我要走了,承蒙关照数日,感激不尽。”
“哼哼哈哈,”卡特琳娜咧嘴冷笑数声,与亚索对视,“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诺克萨斯的刺客体系、诺克萨斯的调军布置、锐雯的剑术...还有家父那坛美酒。而我想要的,”卡特琳娜摇了摇头,“却未得回复。你若走了,我可是做了一笔亏本的买卖。”
“小姐所求何物,但不违本心,亚索定当奉上。”
“你!”卡特琳娜回转头来,迎风远望,“我要你为诺克萨斯效力。”
亚索一惊,战马亦惊,嘶鸣一声,扬起前身,亚索勒住缰绳,对卡特琳娜说道:“小姐玩笑了,素问诺克萨斯厌恶、歧视他族人士,怎会想要得到一个艾欧尼亚小卒?”
“诺克萨斯厌恶、歧视的,是外族无能之辈,而非能人之士。”
“小姐过奖了,家国危在旦夕,叛国投敌之事,虽死不为。我要走了。”亚索言罢,欲挥鞭策马前行,被卡特琳娜喝住。
“站住,你往哪里去,而今只有诺克萨斯可容你,你却不识好歹。天下众人皆知,你刺杀艾欧尼亚长者,亲手杀了长兄,叛逃诺克萨斯,今随诺克萨斯出征,与我并驾而行,尝有猎鹰空中盘旋,实是德玛西亚侦察兵,你搭弓射箭,重伤猎鹰,种种迹象表明,你已归顺诺克萨斯,德玛西亚岂能容你?”
亚索施了礼,拜别卡特琳娜,扬鞭催马,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命由我不由天。”只留给卡特琳娜几声战马嘶鸣,一道马蹄扬起的尘烟,和尘烟中渐行渐远的背影。
卡特琳娜望着亚索策马而去,微微叹息,副将近身,不解地问道:“小姐竟如此放行,军营重地...”
卡特琳娜示意他无需多言,解释道:“此人英勇,剑术超群,纵使千军恐围他不住,即要去,随他吧。”
那人气愤不过,说道:“岂有此理,我诺克萨斯岂容如此猖狂之人。属下即可点精锐部众,追杀此人。”
说罢回身便走,卡特琳娜这才吐露实情:“从军之人,岂可意气用事。杀人的方式很多,不必非要刀枪见血。”
“小姐的意思是...”
“战争之中,最可贵的是将才,”卡特琳娜说道,“亚索剑术无双,勇谋俱佳,能为我用,是为最善;为敌所用,是为最恶。此人不识时务,投敌营而去,只好...”卡特琳娜在脖颈前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属下明白,但此人已去,小姐不让复追,如何杀他?”副将疑惑。
“如果凭刀剑能够将其杀戮,何须等到现在动手。我一直尝试将其收归诺克萨斯所用,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此人不可多得,杀了着实可惜,怎奈何,他不听劝说。此人好酒,在我府邸之时,求我赐酒,我便将父亲留下的那坛酒赠与他,烂醉三日。”
“小姐是说...”
卡特琳娜眼神忽然有些阴沉,回忆起了往事:“当年,妹妹卡西奥佩娅因为违背了誓言,诅咒应验,将她柔嫩的皮肤变硬成为鳞片,光泽的头发变厚成为皮革,修剪过的指甲变为利爪...那痛苦的尖叫至今停留在我的梦中。妹妹为自己的泄密付出了代价,蜕变为蛇,据说,那力量来自恕瑞玛陵墓守卫的毒液。姐姐留下了那些毒液,父亲采集后,便调成了醇香的美酒,贮藏至今。”
“亚索喝的是此酒?”
“父亲曾经做过实验,”卡特琳娜继续说道,“此毒慢发,有时数日、有时数月之后,肌肉开始抽搐,血液逐渐凝固,人体极寒,化为冰尸而亡。”卡特琳娜见副将听的饶有兴致,继续说道,“父亲本想将此酒生产之后,投入战争,没想到他却消失了,至今杳无音讯,这坛酒便留了下来,还有一瓶可以延续生命的解药。”卡特琳娜从腰间拿出食指大小一瓶液体,拧开盖子,洒落在风沙之中,那液体滴在尘土地上,了无痕迹,“既然亚索已走,这解药也再无意义。”
说罢,便随副将转身回营帐,着手安排一触即发的战争。
欲知亚索性命如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