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读雕|杨过:穷其一生寻求爱


第三次华山论剑,杨过携小龙女和神雕下山,从此隐退江湖,神雕侠成为一个传说。这时的杨过拥有了各种爱:小龙女生死相依的爱,郭靖黄蓉父母般的爱,黄药师周伯通忘年交心意相通的爱,还有郭襄等若干女子苦苦单恋的爱。全书至此戛然而止,我突然想起,神雕厚厚四本,金庸所描述的其实是就是杨过寻爱一个过程,所幸,他都得到了。

有一个被世人遗弃的父亲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感受?杨过出生无父,连名字都是用来替父亲改过的。母亲对于父亲羞于启齿,对于儿子追问父亲是怎样的人时,穆念慈的做法是,神情特异,垂泪不答。母亲不断地回避,引起了杨过更强的好奇心,孩子天生敏感,尤其是看到其他的小孩被父亲呵护时,除了羡慕,还有失落。

作为母亲,我也经历过被儿子追问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譬如生死,譬如性别。我也曾含糊过一次两次,然而,孩子不会相信草草含糊的解释,不断追根问底,总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至后来,我细细和他讲述,随着年龄增长,他才慢慢明白释然。

穆念慈在这问题上,没有好好指引杨过,甚至连父亲的影子都没给杨过描述过。纵然杨康有百般不是,但总有他的优点,对穆念慈的爱却是真的,穆念慈对此避而不谈,实际是对杨康的全盘否认。父亲的概念,在杨过的脑子里,只是一个温暖的男性,是一个臆想出来的英雄。

孩子总会长大,许多疑问总会要得到解答,堵不如疏。我想,假如是黄蓉是穆念慈,断不会让儿子心存遗憾,定会一点点将父亲的故事讲给儿子听,是非功过,由孩子长大慢慢悟。

杨过拥有过穆念慈真真切切的母爱,是呵护,却没有太多的指引,父爱却是渴望而求之不得。穆念慈早逝,母爱也从此缺失。

一年多的孤儿生活,受尽欺负,尝尽人间冷暖,杨过变得没有安全感,他在生活底层游离,为了生存,沦落为一个小混混。

所以,少年时代的杨过,是一直在寻求父母之爱——关怀。

欧阳锋疯疯癲癲,误将杨过当作欧阳克,呵护了杨过,杨过便受感动,认他作干爹。欧阳锋满足了初期杨过所需求的父爱——无条件地关怀,于是他也用“关怀”回报欧阳锋。很纯粹,没有杂念,都是发自内心的心甘情愿。

然而欧阳锋终究只能给杨过最粗浅的本能的爱,这些不足以满足杨过。郭靖出现了,纵然杨康这个结拜兄弟并未对他有多少感情,相反,并没有少害他,但是对于故人之子杨过,却是全心全意,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

郭靖满足了杨过对父亲的幻想:爱怜他,保护他,而且武艺高强,是一个真正的英雄!杨过对于郭靖,一直敬仰,崇拜,以其作为学武的模仿对象。即便为了所谓“杀父之仇”,险些对郭靖下手,但最终还是念及对自己的情分而收手。

十二三岁的少年,青春叛逆期,本来就是敏感多疑,加上成长过程中形成的自卑,杨过如一只刺猬,与大小武兄弟郭芙间闹得鸡飞狗跳。

杨过不羁的性格,注定不会按部就班,郭靖和黄蓉在杨过身上所费的心思并不少。管教四个青春期的孩子,还有丐帮,襄阳城的事务,生活不说一团鸡毛,但事也不少。

黄蓉对杨过有偏见,缘于杨康,也因为杨过的戒备。她先不教杨过武功,而是教他儒家传统思想,不断的背书背书。在黄蓉看到,人品胜过武功,如果不能走上正道,不如做个普通人。

看书看到后面,我不禁为黄蓉的教育方式叫好。若干次杨过在道义和个人之间摇摆不定时,黄蓉教他的为人之道,都让他作出了正确选择。最终,杨过在关键时刻,将“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句子,领悟得透彻无比,从此坚定无比。

如果说郭靖的言传身教感动了杨过,那么黄蓉对杨过在思想上的指引,成就了杨过。没有郭靖和黄蓉,杨过不可能成为一代大侠,郭靖黄蓉的心襟与气度,以国为重,舍家为国的精神,终于让杨过放下所有个人恩怨,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有了大爱和大义。

十人育树,百年育人,所幸,郭靖黄蓉将杨过育成了一棵大树。曾经杨过那么不理解郭黄二人苦心,待成年,终于对两人有了深深一拜,感恩知报。

成长中的杨过,得到了郭靖黄蓉的爱——指引。

这种父母般的爱,终究得退场,最后只剩牵挂。

小龙女虽为杨过师父,但终究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只能教杨过武功。哪个少女不怀春?杨过以他的热情感染了小龙女,最终成为恋人。

杨过和小龙女是心意相通的,纵然两性格脾气都不相同,但是磨合的过程,肯迁就对方,心疼对方,处处为对方着想,为了成全对方,可以等待,可以舍弃生命。这是爱情最美的样子,全心全意,无怨无悔,没有一丁点杂质。

人们羡慕杨过和小龙女的爱情,就是因为现代爱情夹杂了太多物质,没有冲破世俗的勇气,没有足够等候的耐心。

杨过追求爱情,不弃不舍,执着不言弃。前面的各种艰辛,最终是十六年后的绝情谷的一跃而下,杨过跃成了一个情圣,终于和小龙女修成了正果。

小龙女给了杨过甜美刻骨铭心的爱情。

郭襄的出现对于杨过又有怎样的意义?

人们一直讨论郭襄一见杨过误终身,最终孤独终老,可是郭襄于杨过呢?当然没有爱情,杨过的爱情只给了小龙女。

我想,杨过在前面相继获得了各种爱,但还缺一份手足情。与郭芙相处,没有爱,只有各种伤害,毕竟郭芙的情商是硬伤。与大小武兄弟也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郭襄情商智商与杨过处于一条水平线,杨过对她心生怜爱,这种怜爱是兄长之爱,是一种浓于水的亲情。杨过把郭襄当小妹妹,愿意去保护她,愿意去宠她,愿意满足她的小心愿,愿意以命相救于她。

然而,即便没有小龙女,杨过也不会爱上郭襄,甚至连对陆无双程英那种瞬间恍惚都不曾有。因为他只是在尽一份兄长之力,郭襄在他心中只有亲情,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唯独给不了爱情。

郭襄给予杨过的爱是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

杨过的心中本无大爱情怀,他的成长不似郭靖,一直给灌输各种责任和道义,他的社会责任感并没那么强。所以,华山论剑后,正值壮年,武艺高强,而且有能力,实实在在还可以为一个民族,为老百姓做更多的事,但他没有,选择了隐退。

当然并非说不好,个人的经历决定个人的选择。

我之所以认为杨过终其一生只为寻找爱,就是因杨过的所有专注点在于寻找爱,也得到各种爱,最终携爱情而消失江湖,但这种爱仅限于个人情感上的爱。

一个人的价值有很多种,于家庭,于集体,于国家,于社会,可以创造各种价值。杨过即便武功超越郭靖,但是他的人生意义远远不如郭靖,所以华山论剑的称号里,郭靖的“北侠”和杨过的“西狂”,中间是有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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