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谋生的鸟

天快要亮了,只有一颗启明星羸弱地闪烁着,此刻,我孤独地站在冷风吹过的草坪上,身边是寂寥无人的马路,和安静得好像永远不会醒来的城市,这是暂时的,大概再过一个小时后,就会有一群身着白衣的年轻人从我身旁走过,直勾勾地钻进那个低矮的厂房,要是脑子里没有莫名其妙地生长一些古怪的思想,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双眼无光,耸着肩,垂着头,像个没有灵魂的人蜡像,位移至深红色的厂房,做着只要是个精神智力正常的人类就都可以完成的工作。

星期三,好多个星期三我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像是被勺子挖空了脑髓,黑洞洞的眼睛无神地看着从滑动的流水线上下来的冷冰冰的机械,我不感到疲乏,也不觉得烦躁,更不会去抱怨。但是这个星期三,我从那些密密麻麻的思绪中揪到了一缕兴奋,就好像看到茫茫的白雾中突兀地显出一盏破破烂烂的柏油灯,它的光在风中摇晃,像是新生的孩子,可爱但是极其脆弱,世间的任何物质都能轻而易举的杀死它。我紧紧地抓住那条兴奋的线索,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那一团光彻底地从身体里扯到手上,就是它告诉我:你不用去上班,你可以坐在草坪上看一整晚的星空,即便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至于接下来去干什么,我没有任何打算,毕竟,在这个城市哪怕是要稍稍挪动一下自己的位置,最好也是花上几块钱乘上地铁、公交之类的交通工具,我没有钱,打工打到一半就逃走的话,是一分钱也拿不到的,但我可以活着,吃饭喝水都只要靠简单又便宜的食品维持一下就好了,三斤馒头一升水就能把这条普通的生命延续下去,这样想我便大胆起来,连步伐也变得轻盈,好像以往强加在我身上的枷锁都变成了几片散落的羽毛,我前方有条比以往还要笔直的路,我走在上面,心无旁骛的,除了快乐和开心便一无所有。

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我也不再去想,我能明白的是,这个星期三的我是快乐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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