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人几天前去世了,我们当天没能前往,今天去他家,遥送老人。
老人年轻的时候和父亲相隔几十公里,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们相识,一问,原来老家都是一个乡里的,由于俩人都没有兄弟姐妹,便结为兄弟,父亲比他大几岁,是兄长,他是弟弟。
因了大人的缘故,我们两家有了走动,逢年过节,我们称作叔的他都会来我家看望父亲。
后来,姐姐和他们家的二女儿成了好朋友,那个姐姐长得特别美,我平时看着也不错的姐姐,跟她一对比,立即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叔家的两个女儿都早早辍学,漂亮姐姐是大的,被叔许配给村长的儿子,个矮又胖,长得也不好看,我们看着好不般配。漂亮姐姐有个缺点,隔很久会像打嗝时的抽搐一下,不知道的人看了有点紧张,但因为她太美了,常常就忽略了。
婚后,漂亮姐姐生了一个儿子,没想到是个脑瘫儿。奇怪的是,姐姐的抽搐却消失了。七年后,那个可怜的孩子,离开了人世。随后,那个姐姐离婚了。
漂亮姐姐的妹妹,也早早被叔嫁了,因为三个弟弟还小,这次是招女婿,女婿的一只眼睛还不对劲,白眼珠子多的样子,我们同样觉得好不般配。结婚几年没有孩子,小妹妹去乡卫生院做护士,丈夫吃醋不乐意。最终还是离婚了。
两姐妹貌美如花,当然被很多人觊觎,大姐姐落入一个类似涉黑的人物手中,心态美貌大打折扣。小的嫁的那一个,性格内向,近乎抑郁,幸亏她自己能干,靠开饺子馆、跑出租,卖保险,开火锅店,一路自力更生,过上了好生活。
叔还有三个儿子,都长大了,只有最小的一个老实巴交,其余两个到处闯荡,时而腰缠万贯,时而一贫如洗。
比起我们姐妹,叔家的孩子的人生要曲折得多,也艰难得多。我想这应该归结于父亲和叔在孩子上学问题上的重视程度。我们姐妹几个虽谈不上一帆风顺,也没经过大风大浪,日子过得简单幸福。
叔成过两次家,前妻留下两个儿子,和现在的妻子生有三个女儿三个儿子。
叔晚景凄凉,几个孩子命运坎坷,也让他操碎了心。记得他的头发比父亲早白好几年。好在有老伴不离不弃,相依为命。
八年前,父亲病重去世,他来探望,泪洒病房。
六年前,叔中风了,抢救过来了,可是半身不遂,再也没有起来。六年中,儿女们轮番服侍,久病床前,也做得仁至义尽,但即使有那么多孩子,毕竟都各自忙于生计,不能日夜陪伴,还是算孤苦凄凉的。
有一次我们去看他,他瘦弱得只剩下骨架,咿呀不能成语,那个阿姨只能揣测他的意图,原来在说,让我们好好吃饭再走。他不能说好,逢人流泪,心中有多少委屈和痛苦,才让这个和父亲当年一样铁骨铮铮的男人变成了这样?
生活不能自理,躺在农家的土炕上,他撑了六年,只要一息尚存,就得活着。
今天,他的遗孀,八十多岁的老阿姨,阿姨说:“六年了,我让他一直干干净净的。”“他走了,对他也是好事,不受罪了。”忽然,她老泪纵横,把我们几个引得泪水涟涟,她哽咽着说了句:“我没有家了!”
没有了七十年相濡以沫的爱人,这个阿姨不敢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彻骨的孤独,无尽的思念,她以后要怎样度过余生呢?
世上所有的人都要走这一步,直面死亡,才能明白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