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终于到了渭州医院急诊科。此时李继堂意识仍然模糊,惨叫声极其微弱,急诊科大夫立即进行全力抢救......
待李继堂两个女儿、大女婿和满成他们赶到时,李继堂已经做完了各项检查,现在正进行输血和输液。
二十几分钟后,急诊科主任拿着检查结果过来了,“家属是谁?”
李继堂大女儿香秀、二女儿香梅和大女婿岁宝都站了起来,香秀和香梅已经哭的眼睛肿了起来,姊妹两人像接受宣判一样站起来等着医生的结果。
“结果出来了,头颅CT显示有高密度影像,胸部CT显示右侧肋骨多发性骨折(3-9肋),右腿膝盖骨发生粉碎性骨折!建议去往上级医院复查治疗。”急诊科主任说完后,将各项结果放在了床位前面的小桌子上。
“大夫,这严重吗?能治好吗?需要转院吗?”香秀看似哀求的看着大夫。
“当然严重啊,应该能治好。我告诉你们,头部有轻微的出血,肋骨骨折严重,腿部骨折则需要手术治疗。固然很严重,但目前基本没有生命危险。转院的事情你们赶紧好好商量一下啊!”说完后大夫出去了。
何伟拉起正在啼哭的香秀和香梅,并叫了满成和谢老师他们到了门诊楼侧面的空地里。何伟点了支烟,“满成,案报了么?”
“报了,渭河派出所叫我们在路口等着他们,猴爷已经带着他们调查现场去了。我骑着摩托叫了两个我姨,然后就赶来了!”满成说道。
“香秀,你不要哭了。香梅,你也不要哭了,现在结果都出来了,比预想的要好些。香秀、香梅和岁宝,你们好好商量一下,把家里安顿一下,要做好各种准备啊。”何伟皱起眉头说道。
“何主任,你看要不要转院?”香秀擦了擦眼泪。
“现在正在进行输血和输液,大夫正在全力抢救,因为大夫说了基本没有生命危险,如果送到兰州的话又怕耽搁抢救的时间,待过上半天了看情况。我的建议是,待人清醒了,手术最好还是送到兰州为好。”何伟说完后香秀他们点了点头。
一小时后,渭河派出所三人在猴爷的陪同下来到了渭州医院。猴爷带了路,派出所三人进了急诊室来到李继堂床铺。
做了简短的介绍后,派出所所长看着众人说道:“我们已经在杏花坪出事地点拍了照,做了基本的取证。现在我们要在医院取证。”所长说完后,一位民警看了看昏迷中的李继堂,另一位则拿出相机从各个侧面对李继堂进行照相,同时对李继堂的诊断结果也都照了相。
“好,现在病人还在昏迷之中,为防止打扰病人,留下两人照看外,请其他人到楼道里来!”所长说完后,只有香秀看着李继堂外,其他人都跟着出来了。
所长让大家坐在楼道的座椅上,“谁先看到现场的,现在请你们相关人员说说看到的情况,我们要做笔录,大家要如实提供说明,这都是负法律责任的!”说完后他示意刚才照了相的那位民警开始记录。
何伟看了看张有财,张有财回答了警察的提问如姓名、身份证等后,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和过程逐一做了回答。
“你确信没看见胡正军夫妻和李继堂他们有过肢体接触?”所长问。
“反正我经过的时候,就看见胡正军两口子站在路上骂着,我李爸在下面的沟里痛的大声叫唤!”张有财强调。
接下来,谢老师、何伟、满成还有香秀、香梅都做了笔录,回答了派出所的问询。
警方在医院里取证后,又赶到了杏花坪胡正军家。叫了半天,胡正军老婆李向红才开了门,警方立即对二人开始做笔录。
胡正军脸上通红,他披了件衣服,坐在炕沿上,打着哈欠,“我从我们村三虎家代劳过来,到了门口,我看李继堂站在那里,无缘无故的对我叫骂,说我的牛槽挡了他的路什么的,反正骂的很难听。我当时喝了酒,也非常生气,就开始对骂,结果他扑过来将我推到牛槽上,我赶紧拾起来站到路边,他又向我扑过来,我急忙一闪,他就掉到沟里了。”
“医院里我们看到他的膝盖是粉碎性骨折,这是怎么造成的?”所长问。
“可能是沟里面撞的,反正这个沟里面也有一些石头、玻璃什么的,都有,具体我也说不清楚。”胡正军坐在炕沿上看着沙发上的所长说道。
所长看着李向红,“你出去的时候,看到的情况是怎样的?”
“我听见外面吵得很凶,出去时,就看见李继堂正在扑向正军,结果正军一闪,李继堂就掉到沟里了。我怕两人又要打架,就赶紧把正军拉了进来。”李向红看起来十分“坦诚”的说。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老人了,你们应该去医院先垫付些医药费,以后事情会好处理些。”所长好言相劝。
“老人,哼,他就是仗着自己是老人,仗着自己是曾经上过战场的老兵,对我们不是训就是打,这次我是正当防卫,他是活该!”胡正军装作很生气的样子。
……
派出所民警走后半小时,胡正军两口子经过商量,准备立即向李向伟汇报情况。为怕见到人,胡正军决定绕到小路,步行前往渭河镇。
一路上,胡正军几乎是快速小跑,虽然冬天的凌晨异常寒冷,但才出了杏花坪,胡正军已是大汗淋漓......约四十分钟后,已是凌晨三点多,胡正军才到了镇上李向伟住所。
“你是怎么来的,赶紧喝点水。秋娥,赶紧把炉子的封盖取了,把火弄大,叫正军暖和暖和,吃点东西!”李向伟边说边穿衣服。
“不麻烦了,哥哥嫂子!”胡正军焦急坐在沙发上,很紧张的点了烟,“哥哥嫂子,昨晚我把李继堂收拾了,现在已经去了医院?”
李向伟还没穿好衣服,他提着裤子睁大眼睛看着胡正军,“伤情怎样,伤情怎样?”秋娥也端着水壶,惊愕的看着胡正军。
“派出所十一点多来问笔录,说是先让我垫付医疗费。如此来看的话,至少是没死!”胡正军连连吸着烟。
“嗯,只要没死,那就好办。”李向伟瞬间由刚才的紧张变得很放松了,“你这个时候来,我还以为那东西死了,如果这样那就麻烦了,那就有命案了。是怎么一个过程,你先详细说来。”李向伟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胡正军将整个过程一一告诉了李向伟和秋娥。胡正军说完后,秋娥已经煮好了茶,热好了馍馍。
“来,喝茶吃馍!”李向伟端着茶拿着馍给了胡正军,“全过程没人,只有张有财稍后才来的吗?”
“是是是,张有财过来时,李继堂已经被我弄到沟里了,他什么都没看到。”胡正军喝着茶,很是得意,“派出所问我时,我说是李继堂打我时,他自己摔下去的,我是正当防卫!”
“对对对,就是这样,本来是这样!”李向伟站起来,沉默了片刻,他看着胡正军,“正军,我现在告诉你,总体来说你做的非常不错。从现在开始,你打死都要这样认为,事实上就是李继堂自己挑衅,他冲过去打你,而你本能的一闪,结果他自己摔到沟里的,这当然和你无关。既然这样,哪来的医药费!从明天开始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另外,你去了给向红说一下,你们两个对这件事的描述上一定要完全一致,至死都要认为是李继堂打你而自己摔下去的,这是最关键的。当然,你现在赶紧吃点了就回去,不然天亮了碰见人的话,人会说咱们心虚着呢......”
一小时后,李向伟开着车将胡正军送到三十里村后,胡正军步行绕道小路到杏花坪去了,李向伟自己则返了回去......
次日早上九点多,李继堂终于有了意识。凌晨,李继堂老伴也到了医院。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李继堂现在疼痛难忍,十分痛苦,现在还在呻吟着......
为了得到较好的治疗,经香秀、香梅和大女婿岁宝三人的商量,决定将李继堂送到兰州去治疗。经联系,下午三点,渭州医院用120救护车将李继堂送往兰州第一医院进行治疗,香秀、岁宝和香梅三人跟着去了兰州,其余人员则包车回了杏花坪,其中猴爷他们又去三虎家帮忙,何伟、谢老师、张有财和满成等则去给李继堂筹集手术费用......
何伟在家里眯了一会,赶紧找到了谢老师、满成和张有财三人,最终,四人共凑了一万二千多元,由张有财和满成到镇上,立即将钱打在了香秀女婿岁宝留下的卡上后,才匆匆的回来了。
到兰州的当晚,兰州一院立即进行了急救,给李继堂做了肋骨固定和膝盖手术,手术还算顺利,只是进行了将近五个多小时。
……
这几天,杏花坪人几乎都知道了李继堂出事的消息,人们众说纷纭。不过,大多数人猜想的结果都一致,李继堂就是被胡正军打的。得知李继堂出事后,三虎没来及看望李继堂,他临时差人将谢老师请为总管,又从城里接王春生替谢老师帮忙。
王春生得知李继堂出事的消息,他非常气愤。帮三虎代完劳后,王春生找到何伟,两人经过商量,决定去找胡正军来商量李继堂医药费事宜。
胡正军尽管以“能打”而出名,但在杏花坪,他对王春生、杜文龙等少数几个人还是忌惮三分,原因是王春生曾在渭河镇上有过一人打服多人的经历。胡正军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当春生和何伟来到胡正军家时,胡正军“毕恭毕敬”到了极点,他弯着腰急忙散烟、倒水,看似非常“热情”。然而说到正题时,胡正军显示出“满脸的委屈”,他看着王春生,“王书记啊,根本原因是李继堂非要堵住我而打我,他将我压在牛槽边上,朝我后脑勺打了几捶,我急忙挣脱跑到路边,他一下子又冲过来,我急忙一闪,结果他自己没控制住,就摔在沟里了。王书记啊,不是这钱我出不起,问题是如果我出这钱的话,他的家人就会顺理成章的说李继堂就是我打的啊!我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太冤枉了!”
“他好歹是你的二姨夫,也是李向红的亲二达,而且就算他打你,怎么你却好好的,他却成那样了,这也说不过去啊!”春生严厉的说道。
“王书记,话不能这样说,他虽然是我的二姨夫,但杏花坪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和向红两家是仇家冤家,何谈什么二姨夫。至于你说的我好好的,他却成那样了。我回答你,中国的法律中有个叫‘正当防卫’的,王书记不会没听过吗?”胡正军越说好像越激动。
何伟第一次见胡正军如此“客气”,他接过胡正军的话,“李继堂现在性命堪忧,如果和解不了,万一上了官司,那对谁都不好!”
“何主任,你说对了,我真的非常希望走法律程序,不然我真的冤死了,我要让法律给我一个说法和交待。”对待何伟,胡正军完全是另一种态度。
胡正军和李向红两口子一唱一和,没有半点出钱的意思,春生和何伟只能悻悻然的出来了.....
……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胡正军“偷偷”来到猴爷家,他提了两斤“泸头”,“几天不见你了,我来看看你弄啥着呢?”
猴爷看起来气色非常不好,他一改往日的“客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就整理整理黄芪么,庄农人,还能做啥?”
“你可不是一般的庄农人啊!来,今天我提了两斤,咱弟兄们来几拳!”胡正军说。
“哎呀,看你客气的,来就来么,拿什么酒啊。这几天,身体真不舒服,喝不成啊。”猴爷倒着水说道,“来,喝茶!”
胡正军正要打开他提来的酒,猴爷赶紧挡住胡正军,“真的不能喝,再说了,我总不能天天喝你的酒啊!”
“你哪里话,咱们弟兄喝喝酒,片片椽么!”胡正军又要拆酒,被猴爷挡住了。
“哎,正军啊,既然非要和我喝酒!那我问问你,需要我做啥啊?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做!”猴爷说道。
“看你,你怎么这么说?”胡正军睁大眼睛。
“嗯,我说的是实话,无功不受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猴爷坐在沙发上。
“哎,看你就小心的,既然你这样问了,那我求你一件事啊。”胡正军点了一支烟,“你能不能帮我从何伟那里随时打听打听关于李继堂的伤情,或者新的情况?”
猴爷看似非常为难,他看着胡正军,“我听人说,是李继堂打你,才把他自己弄成那样。所以,他是死是活,和你并没有太大关系啊,你打听他的情况干啥?”
“那是当然,要不是我躲得及时,掉到沟里的就是我,而不是李继堂了。我是说,现在有些人给我栽赃陷害,我真的冤枉,要说李继堂真的死了,我就有理说不清了。所以我还是真心希望他尽快好起来。”胡正军显得非常“诚恳”。
“哦,这个容易,你来的正是时候。早上我去了何伟那里,他说李继堂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身体恢复的希望基本没有了,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何伟还说他的两个女儿现在已经准备后事了。”猴爷边说边偷看了几眼胡正军,他发现胡正军突然有点紧张了。
“我知道的情况就这些,我已经告诉你了。”猴爷显得极其淡定。
“好好好,我就问这个。猴爷,你对我可真的是太好了。既然你身体不舒服,那咱们就改一天再喝,那我就走了啊。”胡正军说完后急匆匆的出去了。猴爷送到门口,把门锁上就进来了。
“你说你,我真是瞎了眼了,找了个你这么没骨头的男人。”猴爷一进屋,芳芹就破口大骂。
“啥啥啥,没骨头,我还能走路吗?”猴爷说。
“这样的畜生,你不撵出去,还送他,把他的酒扔了去!”芳芹看起非常气愤。
“我真搞不懂,你一天疯了,胡说什么呢。”猴爷看着他老婆。
“他打了李继堂,还在那里装蒜,可恶可恶!”芳芹刚说完,猴爷赶紧跑过去捂住老婆的嘴,“你疯了,千万不要胡说。”
“胡说啥,人人都明说着呢,就你疑神疑鬼。”芳芹说道。
“哎呀,事情不是还没有结果嘛,等结果出来,你再说也不迟啊。要是叫胡正军听见了,非剥了你的皮不可。”猴爷吃惊的看着他老婆。
“你要稍安勿躁,我会将计就计,走着瞧吧。一介武夫胡正军还想玩我,简直是笑话,天大的笑话。”猴爷的心里又有了很多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