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好文一半”,这是针对写作提出的命题。而对一篇文章或一本专著来说,标题在彰显文本价值和意义中占有的位置也是不可小视的;就文本教学而言,解读好标题在整个教学流程中所处的位置和发挥的作用同样重要。课堂教学面对的是具体的文本,在设计教学内容、安排教学流程时有很多的切入点,从标题入手进行巧妙的设计也不失为一种有效的教学方法。
撇开“无题”类文本不说,纵观常见的文本标题,单就使用的汉语语言结构层级看,大致有三种类型:词语型、短语型和语句型。就汉语表情达意和语法结构功能看,文字的多寡往往决定表意的丰富程度。但是,在具体的语境中,文字使用的多少与所包含的意蕴有时会出现反向运动的情况。汉语在表情达意时,有能指性、所指性,显性和隐性的特点。而从显隐性角度看,显性意蕴表现的较为明显,读者通过文字即可理解;而隐性则是隐于文字背后,让读者根据具体的语境,借助已有的信息,通过联想和想象品味咀嚼出的意味。比如“花”,它既包含科学的直指义,又隐含丰富的联想义。如果不把它放到具体的语境中加以界定和理解,是很难准确定位的。而具体语境的设定除了外在语义的辅助性作用,主要是通过修饰性词语的缀连。就表达完整概念的词语而言,概念内涵和外延呈现的反向性——内涵增多外延缩小;内涵减少,外延扩大——特点的作用,当词语增加修饰限制或补充说明的成分后,其原有的多义性、多层次性指向就变得相对具体,范围也大大缩小。当扩展成一句话时,其所表达的意思就单一而明确。
了解了词语、短语和句子三级语言单位在日常交际中表现出来的特点和所发挥的作用后,接下来就不同的语言单位做标题展开分析,以探究它们在文本中起到的不同效果。词语类的像《春》《项链》《药》《背影》等。从词性看,它们都是名词,都表达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而作为标题,成为文章的有机组成部分后,它就框定了文章写作的范围,对文章的内容也起到统摄的作用:要么是文章写作的主体,像《春》——全文扣住春,描写了几幅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春之图;要么作为文章的线索,像《药》——求药、卖药、买药、谈药;《项链》——想项链、借项链、丢项链、赔项链;要么作为叙事抒情的媒介,《背影》——抒写父子深情和父爱的厚重等。简单的文字移入到文本中成为标题,简洁而意味蕴藉,为解读文本提供了多向度选择的可能。
短语型。词语加上修饰限制或补充说明的成分即扩展成为短语。而辅助性语素的附加,也让词语的表意变得相对确定,指向性更为明确。《荷塘月色》——“荷塘”“月色”是文章的重心,是作者精心构思,并浓墨重彩刻画的内容,也是把作者从“不宁静”中拉出来,内心回复“宁静”的媒介。没有“月下的荷塘”和“荷塘的月色”美景的浸染,作者很难成为“自由的人”。《故都的秋》,偏正式结构,“秋”是中心,而“故都”定语的限制,除了划定所写“秋”的空间范围,主要是为自然景物——秋涂上浓郁的人文气息。而从全文看,作者就是抓住“秋”绘秋色、画秋味、摹秋声,抒秋情的。《归园田居》,并列结构,两个动词——归、居——反映的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回归田园,栖居于此。而由两个动态过程衍生出来的许多问题,则是课堂教学需要挖掘和探讨的。诸如“从何处回归”“为何回归”“归来如何”等。
语句型。从表意功能看,只有句子才能表达完整的意思。而因为词序的不同,语气的不同,其所表达的意思和蕴涵的情感也不相同。而作为文章标题的句子,除了表达完整的意思,对文本内容的统摄也起到重要的作用。《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中国人失掉信心了吗》,两个问句,两种不同文体的标题:前者通过问句,揭示文章所要探讨和说明的问题——花儿呈现红色的生物性原理;后者侧重对国民自信心有无及其意义的讨论。一个从自然科学的角度进行事理解说,一个从社会学层面进行道理阐述。《林黛玉进贾府》《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两篇小说,在标题中清晰可见小说的构成要件和所要叙述的主要事件。文本解读抓住标题中的关键词,设计好教学的主问题,即可步入文本深处。
明确了标题的类型后,接下来需要弄清楚标题在整个文本中其所起到的具体作用。众所周知,高明的作家对文章标题的设计是非常用心的。标题是文章的眼睛,甚至是文章灵魂的再现。其内涵丰富,往往起到统摄全篇的作用。梳理各种文章的标题,其在文本中起到的作用大致有下面几种:明确写作的对象。通过标题,读者可以直观地了解文章写作的对象,然后可根据自身的阅读要求选择合适的视角阅读。像《绿》《记梁任公先生的一次演讲》《苏武传》等;有的交待文章的线索。文章的内容通过标题的串联成为有机的整体。而标题的线索性功能要么是显性的,要么是隐性的。抓住了线索,沿着文脉阅读,即可理清文章的思路,进而理解内容、体味情感。《小桔灯》,作为一篇回忆性的散文以“做小桔灯”“用小桔灯”和“忆小桔灯”为红线贯穿始终,《药》和《项链》等都有类似的作用:有的交待文章写作或人物活动的环境和背景,为文章设置特定的时空。而环境和背景的具体指向也是文章写作的自然或社会背景。通过它们,我们可以了解自然的时空特点,也可以感受时代的气息。《故乡》中的“故乡”对鲁迅来说具有实体性意义,也有象征性意义:儿时的故乡快乐无忧,充满无限乐趣;现实的故乡沉寂、荒芜、破败而了无生趣;未来的故乡承载的希望却显得朦胧缥缈。“故乡”是作者精神耕植和背离的隘口,所以才有了“去故乡”“在故乡”“离故乡”的心路历程的变化。《祝福》,既是一件事情,也是一个大的社会环境,祥和与悲凉,喜庆和绝望的对立,一个生命活的权利的剥夺,在这个世间万民“祝福”的除夕夜进行呈现,个人的不争与不幸,时代的冷酷,在此得以鲜明展演;有的交待文章叙述的中心事件。借助标题可以了解叙写的事件,然后按照情节发生、发展、高潮和结局的全貌进行复原,进而理清文章的脉络,体会字里行间融入的情感。《荆轲刺秦王》,交待了叙述的事件的同时,也交待了矛盾的对立体:荆轲和秦王。而“刺”则是全文组织安排材料的关键:刺杀的前因后果及细致入微的细节刻画和鲜明的人物形象的塑造都是通过它进行勾连。《林黛玉进贾府》,主要事件、主要人物、主要的活动空间都涵盖其中。全文就是围绕这些,以人物的活动和见闻感受来表现文章的内容和情感。当然,除了具有上面几种常见的作用外,标题还有交待写作目的,判定事件性质等作用,如《纪念刘和珍君》《人是会思维的苇草》等。
分析和了解了标题的常见作用后,接下来就是在实际教学中如何借助标题这把钥匙打开文本解读的大门。
首先,改换标题比较法。即对现有的文章标题进行局部手术,然后与原来的标题进行比较,分析各自的特点,再与文本内容链接,从而得出结论。这一过程的完成,不是老师唱独角戏,而是从文本出发,联系生活实际,并结合文本内容,师生共同研究探讨完成。当然,为了使这一环节真正有助于理解文本内容,教师的课前功课是要认真准备的。而在预设中的意外生成有时候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同时,标题的改换不能漫无边际的肆意拓展。只有围绕文本轴心,紧扣文本的内容进行重构才有利于对文本的理解。《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教学,我们可以尝试把它改成《假如给我三天黑暗》,光明与黑暗对举,文本与现实对接,读者与作者对照,在理解文章内容的同时,也可以加深对海伦凯勒不向厄运屈服,勇于抗争的坚强品质和不挠精神的理解;《囚绿记》改成《绿友》,尽管都有中心词“绿”,但“囚”的动作与“友”的不同情感指向让文章具有了不同的特质。“囚”的过程是动态发展的,随着动作的变化,作者的情感也在随之变化。而“友”让文章的情感变得平面而单一。《小狗包弟》的教学,如果改成《狗的故事》,作者借亲切而具体的狗的名字和故事叙述,以表达自己深深的忏悔及勇于自我解剖的品质就失去了依托。类比也好,对比也罢,因为都有“比”的精神活动过程,所以都可以收获应有的认知和体验。这种收获对文本的解读来说是大有裨益的。
其次,由标题设计问题法。现行教学“师问生答”的方式虽然存在很多流弊,受到诟病,但是回归到教学的现场,这种教学模式仍然是主要的形式之一,只不过与传统相比有了新的特点。尤其是在新课标背景下倡导课堂还给学生的当下,课堂教学中主问题模式的牵引、推进教学的方法成为一种时尚。当然,从提高教学实效性来看,这种方法确实有很大的作用。这里说的主问题是经过概括、提炼,精心阅读文本后,精心思考的思想结晶,指向的是阅读教学中从教学内容整体角度或学生整体性参与性角度引发思考、讨论、探究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问题。它对文本内容和教学过程都有着内在的牵引力,能够解构课堂教学的板块。主问题的提出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展开,如文章结构,文章的思想,文章的连接点,拓展学生创新思维方面等。其中从文章的标题入手也是一种方法。不同的标题,显性和隐性的信息不同,其在整个文本中所起的作用也不同。如果能够抓住标题中所含的关键信息进行问题的设计,然后展开分析讨论,同样可以达到理解文本、完成教学目标的目的。《归去来兮辞》,一个“归”字隐含的文本信息很多,“从何处归”“归向何处”“为何归”“归去何”等。当把这些问题厘清,作者淡泊名利的恬淡自适的心性自然就清楚。当然,旷达中的淡淡无奈和寂寥也可见一斑。《陈情表》中“陈什么情”“向谁陈”“如何陈”“陈情结果”,几个问题由浅入深,由内容向形式步步推进。随着问题的解决也就步入文本的内部。
总之,作为文章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标题在整个文本体系中所处的地位是不容忽视的,在整个文本解读的流程中所起的作用也是巨大的。面对标题,了解显性内容的同时,理清隐含的深层意蕴,然后从文本的内容和结构的角度对文本进行关照,对把握文本的应有之义具有重要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