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很喜欢这身旗袍,也很喜欢镜子里面的那个自己。多久没有穿旗袍了呢,大概和他分开之后吧。他很喜欢自己穿旗袍的样子,还说这辈子只能穿给他看,一辈子,好像很远的样子,可是他给的一辈子就这样轻飘飘地没了。向晚慢慢触摸着那个陌生的自己,想:老了呢,即使是保养得当,细纹还是悄悄爬上了这张不再年轻的脸庞。再也不是那个愿意蹦蹦跳跳地,大胆说爱的女孩子了,再也没有力气那样爱着一个人了。
宋乔,自你走后,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再也找不到爱你的那个自己。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最爱我穿着旗袍的样子,现在我穿着旗袍仍旧很美,可是你却不在我身边,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宋乔,宋乔,宋乔,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你的名字,希望你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终究是奢求,我们是要相忘于天涯了吗,我亲爱的宋乔?你有没有再想起我,想起那个霸道的蛮不讲理的小女孩,想起那个把旗袍穿的风生水起的女孩?大概你都忘了吧,忘了曾经爱着的时光,忘记曾经有个女孩那样地爱着你。忘了也好,至少不会像我一样日日靠着这些回忆勉强度日,不会还想着注定离别的爱恋,不会和家里人闹翻,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向晚这辈子已经毁了,不是毁在你的手上,是毁在自己的痴心妄想上。宋乔,宋乔,宋乔……
张爱玲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宋乔,初见你,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母亲曾经为我求过一只签,签文说我这一生情路坎坷,恐怕难觅良人,当时母亲只叹气,怪自己一生倔强任性,不曾想终究还是连累了女儿。我只宽慰她,大不了一生不嫁,寻一地终老也是无妨。母亲听了,泪更是如雨下。而正是那一日,我向晚遇见了你宋乔。遇见你,以为签文终究是虚的,你便是我此生的良人,可是,阿乔,你怎么偏偏是那人的儿子。原以为就算是再多艰难险阻都不会阻碍我们在一起,到最后原来我们还是迈不过去。阿乔,你如今可好?
母亲一向疼惜我,不阻拦我和谁在一起。那日遇见了你,我悄悄告诉母亲,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母亲打趣问我,可要妈妈去帮你打听打听是谁家的美男子?霎时红了脸,喃喃说:妈妈,不用。母亲叮嘱我不要轻易迷失自己,更不要一片痴心错付。
后来有人问我可认识你,我说不识,那人告诉我,原来你一直在四处打听我。那时我的心是砰砰的,原来不止是我动了心,你也对我动了心,阿乔,你看我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后来你告诉我,人人都说向家有个美人,初初留学归来,端的是花容月貌,还说向家这美人不简单,真真比的过男子,生生把向家的许多男儿比了下去。本以为是个爱穿西式洋裙,眉眼间桀骜不驯的女子,那日在宴会上见到,才知道,真真是个美人,却是个温婉如画的美人。就这样我走进了你的心,可是阿乔,你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分不清,你自己可清楚?人人都说宋家三公子红颜无数,随便转一转满眼的俏丽佳人都是三公子的红粉知己,偏偏是我,就那样莽撞地一头栽了下去,头破血流,仍不愿回头。阿乔,对我,你是不是有过几丝真情实意,我不求多,只要一丁点就好。
后来你约我出去,我欣然赴约。我知道向宋两家一向不和,但是我知道父亲一向疼我,一定愿意为了我,与宋家尽释前嫌。你看,阿乔,我连我们的未来都考虑了。后来我们谈恋爱了,后来宋家不同意你我来往,你和家里闹掰了,搬出来住,家里停了你的日常,你却不告诉我,自己偷偷地打工。此时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母亲来问我,你是和宋家的哪位公子谈恋爱。我红着脸,告诉母亲,是宋家三公子。母亲身体不好,听毕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告诉我,你随便和宋家哪个公子谈恋爱,母亲都不会阻拦你,为什么偏偏是三公子。我问母亲,为何三公子不行,难道是母亲看他现在跟家里决裂,所以不想女儿跟着他吃苦吗?母亲只说,妈妈从来不是那样嫌贫爱富的人,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不能让你知道。我问母亲,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母亲只哭,不语。
后来,你带了许家的二小姐来找我,说二小姐是你的青梅竹马,还说以前是自己糊涂,生生辜负了她,自己思来想去原来自己最爱的是许二小姐,不是我这个向家美人。我哭着问你,那我怎么办?你说,就当是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和宋家三公子有过交际。可是,阿乔,我见过你,还和你有过一段感情,你让我如何忘记你,阿乔,你让我如何忘记你?我看着许二小姐怜悯的眼光,拿了手提袋往她身上砸去,你见势把她护在怀里,用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看着我:向晚,你太叫我失望了!我嚎啕,阿乔,你以前从未这样说过我,你说过你的怀里是我的专属位置,你说我是你的骄傲,你说这辈子遇见阿晚是何其有幸。阿乔,你带着许二小姐离开的时候,可曾听到我的心就像是撕裂的锦帛,发出呲啦呲啦的叫喊声。宋乔,宋乔,我恨你。可是我还是爱你,恨是因为我爱你,阿乔,你看我爱的多么心碎。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日子就这样消失了,阿乔,你就这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再也没有出现过。母亲又介绍过许多男子,我见了许多,可是他们没有一个像你。三年了,宋乔,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