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蔡崇达的《皮囊》,已经是自己32岁的年纪。
眼下,工作、生活、学习,不停来回切换,日子倒也过得幸福,就是有些硬邦邦的。
休息的时间越来越少,或者说所谓的休息根本就是在用一种忙碌代替另一种忙碌,连睡觉都像是在走过场,和拨弄时针调快时间没什么区别。
想不到,翻开这本早已读完的书,竟会有种莫名的安宁。再次回到内心,有种回家的感觉。
有温度的文字,总是会被当作生命的刻度,用来标记过隙的白驹。
作者蔡崇达有个小名,叫黑狗达。小学的时候,他就从阿太(外婆的母亲)的口中听到“皮囊”这个词,阿太会说“肉体不就是拿来用的”、“我已经没有皮囊这个包袱”。写到这里,本想用时下流行的“自我管理”、“向内重建”等等词汇来试图揭示“皮囊”二字的本质,但又实在是觉得肤浅而又冰冷。
老人家一定想不到,就在世人争先恐后地开拓人类文明新边疆的同时,她的曾孙蔡崇达转身返程,顺着她指引的方向,拨开荒草,拓墟为径,带领人们找到启航的码头,在岸边燃起火把,火光冲天。
没有对成功学的贩卖,没有对知识的变现,洋洋洒洒近15万字,满是作者对过往的勾勒和对内心的探寻。
和这本书的缘分,想来还有两点起因:我和作者同为80后,同样出生于小地方。我们在同样的年代,经历着同一个时期的中国,虽南北有别,但对于亲情、友情的理解,有着类似的,专属于那个年代人们的普遍感悟。
作者在书中几次提到的“困住”,也正是在当时社会发展道路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下,人们对周遭不确定性的普遍恐慌与感知。
记得小时候,我所在的小城还以“地区”为后缀,想买到电视机、冰箱这些大物件并非易事。游戏机则更是稀罕物。当爸爸第一次把游戏机连接到我家电视上的时候,虚拟世界的大门为我极速打开。我清晰的记得,在玩一个控制飞机闯关的游戏中,爸爸自顾自的问道:“一共多少颗子弹?”对物资匮乏的焦虑已经被人们从现实生活带进虚拟世界。
当时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个一旦迈入就不再被“困住”的全新世界。后来才知道,游戏中的子弹并没有数量限制。这个不经意间冒出来的问题,一直影响着我往后的生活,对于多数消耗品的使用,我仍会有“子弹够不够用”的担忧。
再看《皮囊》。
整本书基本是以“亲情—友情—自我—回归”为线索展开的,中间有几个人物在80后的成长过程中比较有代表性,比如“别人家的孩子”文展、比如热血疯狂的厚朴,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现实生活中身边人的影子,又或者,芸芸众生也不过就这么几类人,我们都只是被按照某种概率正态分布过而已。
很欣慰,作者在书的最后,用“回家—再启程”作为收尾。
实不相瞒,我一直为自己的恋家情结感到羞愧,看到作者对家乡有着同样的眷恋,我的自责消减了很大一块。我想,按照这种逻辑简单来分,人可以分为三类吧,一类是不恋家的,一类是恋家且在家的,还有一类是恋家但不得不离家的。我属于第二类,蔡崇达应该属于第三类。
最后,用书中的一段话来做结束语吧,这也是对我“究竟是灵魂雕刻了皮囊,还是皮囊铸就了灵魂”这一自问的最怀旧的解答吧。
我知道那种舒服,我认识这里的每块石头,这里的每块石头也认识我;我知道这里的每个角落,怎么被岁月堆积成现在这样的光景,这里的每个角落也知道我,如何被时间滋长出这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