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戊戌变法的关注源于一个想象:如果变法不是仅百日就草草收场,中国的历史会变成怎么样?当年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感觉变法过程中有太多偶然,变法失败的多少有些不服:如果袁大头没有“叛变革命”,也许就不会失败;如果“康圣人”没选择挺而走险,也许就不会失败;如果光绪能再强硬一点,也许就不会失败……可是当自己稍微成熟了一些,也看过了更多的史料,才明白维新只是一群不成熟的年轻人的狂欢。他们选择了斗争,而把一切可能的协作都抛在了脑后。可惜他们不过是没有实力的纸老虎,在视权力为生命的老佛爷面前,注定要失败。最近又读了以谭嗣同为主角的《戊戌喋血》,我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而且更应证了严复老爷子四个字的评价:书生误国。
中国经典学问和实际的官场学问是旧时文人教育体系里的两张皮,一明一暗,一个是敲门砖,一个是安身符,经典里的高大上和实际中的厚黑学虽然格格不入,甚至有点背道而驰,但确是官场行走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在坚持原则和审事从权之间度地拿捏,没几年中庸的锻炼,想来是把握不好的。君不见红楼小说里的贾雨村也得经过了几年官场锻炼,才入了官场的门道,懂得见机行事。可惜越是读书读的好,这点黑厚就越不容易或越不屑于掌握,这可能就是中国历史上状元朗少有高官得做的原因吧。所以为达目标的便宜行事,便成了这群未经官场的书生的软肋。
更不幸的是,当书生气遇见了“愤青”,就更是将倔强和傲慢发展到了极致。毫无疑问,维新的推动者康梁正是愤青中的愤青,刺头中的刺头,所以在他们眼中的变法自然是要打破一个旧世界,要激烈、张扬、泾渭分明、惊天动地。他们不屑与李鸿章等朝廷重臣为伍,甚至口出狂言要为变法而杀旧臣,这种对权威的蔑视是愤青心底的狂妄,也是不智者的自我陶醉。结果只是为变法树敌,将中立者推向敌营。
当然,在这群书生里,我们还忽略了一个人:光绪。这个刚刚亲政的小皇帝,也是血气方刚。那时光,激扬的文字应该最对他胃口,燃烧的热情应该最合他心意。年轻的皇帝这时写得文字都志得意满,挥斥方遒。原本还有老实持重但政治经验不足的帝师翁同龢掌舵,待翁老被迫告老还乡,光绪帝的行为就更加孩子气了:顺境时飞扬跋扈,逆境时灰心丧气,逆商为零。其上不安,其下必乱。这才引出康有为胆大包天的围园杀后,将所有本该争取的势力都推向了对立面。
总结一下,我倒不是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康有为还是有两撇老鼠胡的),而是想说靠激情澎湃的激化矛盾,终究不如努力创造和平共赢。变法改革,其实就是要动别人的奶酪(好吧,奶酪是外国人的说法,我们换成大饼)。这里无外乎两种方案:一种是明抢,一种是谈判。明抢简单,用拳头说话,这也是青春期荷尔蒙分泌旺盛时最常用的选择(没错,说得就是康梁)。可是这种方法的核心是你有没有这样的实力。一个刚亲政不久手上无兵无权的光绪显然是没有这个实力。那就只能谈判了,需要些政治手段,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然后拿着筹码上谈判桌,实现在当前条件下的共赢。可惜变法中的年轻人是不屑于干这个,他们更喜欢更猛烈些的冲突,所以结果也只能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了。
广告说得好年轻人没有失败,可是不幸的是谭嗣同最终“革命人永远年轻了”。当书生意气让你选择斗争的时候,希望能有点理性让你考虑一下有没有协作的可能,毕竟协作才是人类最有力的武器。
好吧,这是一篇介绍书的文章,通篇不提书的点滴有点过意不去。这本《戊戌喋血》里描述了一个有点光芒四射的谭嗣同,但总觉得少了点“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豪气,也没有写出戊戌这百日的荡气回肠,总有点不过瘾的感觉。
本书评价,5星满分,我给2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