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座很快的城市,没有地铁,也没有机场,人们不能飞快地去到很远的地方。同时这又不是一座更慢的城市,它的一天也是在二十四小时的喧嚣与发呆中度过,路边人的欢笑与愁容,对旁人来说,也是一样的无足轻重。
在每个工作日的早晨走出家门,在固定的时间里会遇见一些固定的人。从幼儿园升到小学的孩子们不再有父母的陪伴,开始自己走路赶校车。与之相反的是那年轻的姑娘,那年看起来还是刚毕业的样子,现已把长发扎成了马尾,开始有人伴在身边,不再独行。
有对儿老夫妻在连续几年的夏天都会来这里避暑,他们晨练的身影此时是看不到的,这个季节他们已像候鸟一样飞去南方过冬,至于还会不会再见面,只有来年的夏天才会给出答案。如果哪天不再见到他们,或许是因为老人已步履蹒跚,更愿呆在自己的家里,只想停留而不想去任何的远方。
再有不足一月就是新的一年了,那又加了一岁的年龄,在心里一过,不禁有丝怅然,谈悲情是过于言重了。只是就像坐在一艘没有桨的船上,时而颠簸,时而平稳。虽停不住它,但又不是无事可做,要坐好,不跌入水中,心里带着些期许顺流而下,愿着漂过那个你所期待的人生。
可能是即将到来的新年使一些淘气的孩子心里忍不住那份喜悦,在夜晚有时会听见零星的鞭炮声,偶尔也有楼上新生婴儿的哭闹声传来。这些声音来的没有任何预兆,但发出来却有所提示,它们像启程的列车所发出的鸣笛声,每个人都在这列没有中间站点的车上,感觉或快或慢地度过这个夜晚。
去年儿子出生后不久,买了两盆小绿萝,一直摆在卧室的书架上,几乎没怎么认真打理过,就是偶尔想起来便去浇浇水,顺带着掐掐枯叶。转眼间小家伙就一岁半多了,那绿植也枝叶繁茂得让花盆都快难以容下了。
所以又找来两个小花盆,倒入水,匀出一部分枝叶放了进去。发现上次刚擦的叶子,灰尘又卷土重来地附着在上面,这次更认真的清理了一下。因为又多出的两盆,想要把它们摆在客厅或是阳台,总之是要放在一个它们不曾呆过的新地方。
这几天雪下得特别大,回老家的路上费了不少周折,车子在看不见任何车辙的路上打着滑。路上摩托车少了,自行车多了,这也不奇怪,按理说用后者出行是安全的多的。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出门的人们,应该都是有必须要做的事或是有期待要见的人吧。
回到家里给孩子找个他一直都很喜欢的玩具,在抽屉里无意中翻出了一张我和姐姐儿时的合影。两人有些拘谨地站在漫山的大雪里,笑得有些腼腆。这张照片长久地规避着所有人的目光,暗自浮出浅黄的色泽。在照片上,大概能看得出那天的雪还在稀疏地下着。
只看一场雪,那雪落得慢慢又悠悠,看过很多场雪,你又会觉得它来去有些匆匆。雪像轻巧的猫,抬起着绵软的脚,落下去踩不出声响。不同于夜里的雨会用敲打声惊扰睡梦中的你,到了早上,如不拉开窗帘看看,寂静的就像昨夜一切都无事发生。
可屋外的雪并非没有变化,它只和风才有话说。风吹过来,撩拨着它的心,使它在空中即刻变得纷乱起来。雪停了,风也会把铺在地上的雪吹成波浪状,带去只有它们才听得见的浪潮声。
那年拍照的时候,我和姐姐就站在照片里那山的脚下,一说“山脚”这词,人们心里可能就会浮现出山该有的巍峨样子。可实际上,那山并不高,长在上面的林子也并不茂密。或许称作山丘会更合适一些吧。
在这个半岛的丘陵地区,它就是很多普通小山中的一座,山上稀疏地长着北方长见的几种乔木,在树底下的灌木丛里,你也不用猜想会不会有各种的小动物蹭地冒出头来和你打个照面。
印象中,在林子里也就是远远的见过几只灰色的野兔。它们可不会和你亲近,不会在你眼前让你好好地端详个清楚。它们总是跑得飞快,却稳稳当当得从没把身上哪怕一丝的神秘感抖落下来。
自己很长时间都没再去过那片林子,可我一眼就能看出在某个时候,很多树被砍掉,取而代之了很多新的苗木。我不能清晰地记得每一颗树的模样,可我熟稔它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山还在,山还是那座山。
看这又阴下来的天,估计雪还会下,可照片上落在那天的雪是无论如何再也不能落到我们的眼前。而野兔并不会对此感到介意,它们依旧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在草丛中,飞奔而去。
那些被雪覆盖了足迹的路,等到雪融化开或是被风吹走的时候,路又会显现出来,路的中间也会在越来越暖和的天气里,在太阳地爬升中,在你又忘记很多事后,又一次地遮满上了林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