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打扫卫生做家务这种事情,都是妈妈来做,杜简很少插手,所以,从不知道,原来,这种不能体现出经济价值的工作这么繁琐!
虽说心里不情愿,面子总要过去的!杜简其实内心深处并不恨婆婆,只是,中间一个爱挑拨是非的大姑姐,偏偏婆婆又爱听她的!
一来二去,彼此心里的隔阂也越来越大,索性,眼不见为净,杜简和他们家也渐渐少了来往!
目前总说,余威妈妈不容易,一人拉扯俩孩子,很辛苦,要杜简对婆婆好点儿。
谁又不想家和万事兴呢,杜简也想对婆婆好点儿,可不知怎么做,才能跟婆婆跑到同一根轨道上。
比如,杜简给婆婆买个羽绒服,婆婆会说,在农村穿不着,这么轻也不暖和,给她买点好吃的,她会说,这种东西不抗饿,还没吃个馒头管用……
似乎在婆婆眼里,衣,只要遮体;饭,只需吃饱即可!
余威罕见的跟着杜简鞍前马后的忙碌着:
“不用打扫那么干净,我妈不会介意的”
杜简白了他一眼:
“这不是为了你妈,是为了我自己!免得又被你妈挑理”
“我妈就来呆那么几天,你表现好点儿啊……”
杜简听着这话,很不顺耳朵,凭什么大家都要让着我,我又要让着你妈呢?算了,忍几天吧……
杜简去买了新的床单、被罩、拖鞋......
乱七八糟的一对生活用品,只等着她亲爱的婆婆大人大驾光临!
杜简的意思是,让婆婆腊月二十九再来,没想到二十六婆婆就跑来了。
余威屁颠屁颠的一大早就准备起床去车站接母亲,想让杜简一起去,杜简谎称公司有事儿,溜了!
“那你和妈说,找时间把妞妞送回来吧,就说奶奶想她了!”
杜简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哪个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凭什么过年得和婆家的人在一起!
尽管不情愿,杜简也不想反抗,所有人都在这么活着,凭什么她就是个例外。
中午回家的时候,杜简看到门口挂着的满是泥土的大葱和煎饼,就知道婆婆肯定到了。
她直了直腰,收拾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打开门,准备甜甜的喊一声“妈,您来了……”
这声妈,还没喊出口,打开门,杜简惊呆了:
客厅里摆满了婆婆带来的土特产,成捆的大蒜、早已化冻,正在滴水的自制丸子、还有一堆乱七八糟叫不出名的东西,几乎要把整个客厅摆满了,一直愣头愣脑的被捆绑了双脚的鸡,爬在原本干净的木地板上。
杜简一扭头,傻了。
婆婆看杜简回来,用手扫了一下满是瓜子皮的茶几,热情的道:
“杜简回来了,余威买东西去了……”
杜简怎么也装不出高兴的样子,转身去鞋柜换鞋,找了一圈也找到。
“甜甜,快出来,你舅妈回来了”
卫生间冒出一个黑黢黢的头,怯生生的喊了声:舅妈!
杜简一看,她脚上穿着那双杜简生平买的最贵的从新加坡带回来的毛绒拖鞋。
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
“甜甜来啦,余威之前怎么之前没和我说呢,我就准备了一双拖鞋!”
杜简很烦别人碰自己东西,尽管以后这鞋子恐怕是不能穿了,那也不想让那双漂亮的鞋子穿在那双不知多少天没洗,连指甲缝里有着的黑泥的脚上。
婆婆丝毫没注意,杜简的不愉快来自于那双拖鞋。
“哦,你姐说让她在城里头过个年,新鲜新鲜”
杜简一脸的不悦,看着原本整洁清爽的房间,被弄的乌烟瘴气,瞬间连“装”都懒的装了。
余威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母亲和甜甜坐沙发上嗑瓜子、吃零食、看电视,脚搭在床几上。
余威只是喵了一眼,并没有吱声。
“嗨....”母亲朝卧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似乎不大高兴了”
余威眼角扫了一下客厅七零八落的东西,眼睛突然像玻璃球一样瞪在甜甜脚上。
“脱下来.....”
甜甜吓了一跳,赶紧把那双散发着像小白兔一样可爱的毛茸茸的拖鞋拖了下来。
“你吼孩子干嘛,一双破拖鞋,至于吗?甜甜脚大,再说,这穿着暖和,杜简都多大人了,还穿这种鞋!”
余威知道这鞋在杜简心里多分量,这些年跟着余威,攒钱还房贷、买车、钱几乎都用来补贴家用,甚至手里没有一件奢侈品,她美其名曰,用不上!十块钱的布兜一样装文件。
这鞋是上次去新加坡的时候,一个那边的同学送给她的!
杜简并不知道她的价格,回来扫了扫,乖乖,小两千人民币。
杜简都不怎么舍得穿,生怕把那可爱的毛毛给压塌了。
如今,被天天那双略带臭味的小脚丫印上了一道浅浅的印子,甚至表层还有肥皂泡。
余威不敢怠慢,赶紧跑进卧室,关上门。
“谁让她来的!”
余威怯生生的站在床边:
“我姐说,想让甜甜来城里呆几天,想着她是个孩子,也不好拒绝,就答应了,这事儿我不对,没事先通知你!”
“让你姐明天来把她领走!家里住不下,妞妞要回来了!”
“她这刚来,都没出去转转。再说了,她跟妈睡一屋。”
“我已经很能忍了,你看看家里,鸡都带进来了,最主要的是,我没准备她的东西,她还穿我的鞋!”
“这事儿确实是,我批评她了,让她换下来!”
“换下来我也不要了,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东西,你不知道吗?让你姐给我买双一模一样的!”
杜简的声音提高了一万分贝,这话是说给婆婆听的,意思是让她知道这鞋的分量。
“你小声点儿,妈刚来……”余威吓得赶紧捂上杜简的嘴。
谁曾想,婆婆在乡下没那么多规矩,“噌”的一下就推开了门。
着实把他俩吓了一跳。
“妈赔给你,不就一双拖鞋嘛!你姐不容易,要不是为了供余威上学,她现在何至于去给人家端盘子”。
婆婆又考试絮絮叨叨他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无非就是全家为了余威上学付出了多少多少,杜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妈,你们好歹说一声,我可以给她准备东西。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来,大家很不方便的!再说,您的钱,每一分都是我们的!您赔了,不还得问我们要嘛”。
杜简这话是想提醒她,你儿子虽然读了大学,留在城里工作,但并没有亏待你,吃喝拉撒睡全包,你女儿给过你一毛钱嘛,你养个儿子,无非是一种投资罢了!
“一双破拖鞋,下午我就去超市买双还给你!甜甜,拿回来!”
婆婆也不是好惹的主儿,顺手拿过甜甜递过来的拖鞋,想扔到地上,谁知,偏了,打翻了梳妆台旁边的果汁杯,这下好,全费了!
杜简再也不想装了,这死老太婆,什么忙都帮不上,来就添乱!
“滚,都给我滚!”
“说什么呢你,那是我妈!”
余威拽了一下杜简,她自知是母亲不对,可并不敢朝母亲吼。
杜简环视一周,是的!我终究是个外人!
“好,我走!你们一家子在一起好好过吧……”
杜简拿上包,不顾余威在后面哀求挽留,竟自开车出了门。
身后,还有婆婆的声音传来:
“没教养,和老人孩子大吵大闹……”
杜简以为自己会气的哭,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偌大的城市,竟没有她的可去之处,车子不由自主的开进了公司楼下。
从什么时候开始,工作,成了唯一让杜简有安全感的东西,而不是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