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听结了婚的女性和别人聊自己老公的时候 有很多代称 “我老公” “孩子他爸” “你姐夫”
或者像我妈那样 直呼冯先生的大名
这个称呼会根据夫妻两人的关系 描述的这件事带来的心情 以及聊天的对象 而出现很多种不同的叫法
但珲春的女人不一样
她们不管在什么场合 和什么人 聊到什么事 对于自己老公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
“我家他”
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是在办公室里
年轻些的那个主任和我最常呆在一起所以聊得最多 给我讲她家那个正在上初二每次都考全班第五总是考不了第四的儿子 两只总打架的肥肥的猫咪 快要生孩子的兄弟媳妇儿 特别喜欢孙子的婆婆 以及那个 “我家他”
主任们基本也都和我妈年龄相仿 于是每天能听到无数个“我家他”的故事
“你看 我给我家他买的棉裤 上次买的那个颜色他不喜欢”
“诶你上次那个猕猴桃在哪买的 我家他贼愿意吃”
“我家他说心脏不舒服 今天陪他去趟延吉再查查”
......
“我家他”
这三个字本身就意味着一种亲密的关联
无论被说出来的时候 带着怎样抱怨 嫌弃 或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都不能掩盖它柔情的本质
梁秋实的散文里 有单独的两篇分别讲 女人 和 男人
他讲的都是缺点 他说女人是 “善撒谎 多嘴舌 变脸极快 喜怒无常”
但我总是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温情 那种柴米油盐 锅碗瓢盆 日出日落 家长里短 的温情
不知道他在写的时候 脑海里想到的是谁
我在写这些的时候 脑海里想到的是
爷爷嗓子不舒服 我打电话回去奶奶代接 一边说着没事儿你别担心一边声音里带了哭腔 我猜爷爷在旁边肯定一脸无奈的看着她抹眼泪儿
总是吵吵闹闹 但是当姥爷陪我搬回大连住一阵子 姥姥独自在家 每个周末我回去吃饭姥爷都会说一句“这周给你姥打电话了没 你记得问问她” 以及电话那边姥姥的 “昕儿你姥爷是不是快过生日了”
以及
和王少女通话得知她和冯先生最近有小别扭 我支招儿让她主动找话题的时候 她立马从关心我穿没穿秋裤的温柔母亲变成了 “我不!凭什么我先说话给他台阶下啊 我偏不!”的矫情小姑娘
这些琐碎的细节里 密密地缝着生活的趣味
会在听到一些事 看到一些事的时候 心里默默总结
“表达很重要 开心和不开心 难过和委屈 想念和感动 统统都要说出来”
“要看到对方的付出 不能只看到自己的”
“学会有效沟通 什么都能商量解决”
虽然这些道理对我而言 并没有用武之地
也听过 “不建立在感情上的伴侣关系反而更加稳定 因为双方更有合作的契约精神” 这样的话
但仍然觉得 那些伴随着好的坏的感动的别扭的憧憬的难过的情绪的 才叫日子
想起在哈尔滨和朋友聊天 关于高中 “中午放学前的那节体育课从没踢过一场完整的球赛”
年少的时候 所有时间都被安排好了 什么时候起床 吃饭 上课 睡觉
所以格外喜欢那些不被安排的时间和空间 哪怕只有一点点
下课后从教室去热水房的距离 跑步后从操场回教学楼的距离 放学后从教室走到爸爸车里的距离
在这些属于自己的一点点的距离里 想要用不同的方式来反复地证明 “你在乎我”这件事
长大之后 没有别人替你安排 时间空间都是你的
于是开始自发地关注那些 “应该做的事儿” 然后学着自我安排 形成自己的生活秩序 且随着时间推移 这种秩序越发的坚固 难以动摇
于是感情就不仅仅是 你下课有没有准时出现在我的班门口 而是 要接受另一个陌生的人介入自己的生活秩序 以及随之而来的 对于这个秩序的改变和动摇 甚至是 牺牲
于是大家更关注的不是 爱不爱
而是 值不值
而等待 想念 守候 煎熬 辗转反侧 这些花费时间精力和资源的事情 越来越没有人愿意去做
所以大人们的感情 显得平淡 又珍贵
听到“我家他”三个字 像是可以看到 丈夫工作犯难的时候 妻子生病的时候 孩子成绩下降的时候 老人需要照顾的时候 等等这些有些难过的时候 两个人坐在卧室里 床头灯亮着暖暖的光 声音压得有些低怕吵醒隔壁睡着的孩子 沟通 解决 相互依靠的样子
这应该是伴侣存在的意义
前些天看了姚晨的电影 刘光明和盛男 在空无一人的县图书馆里聊 死亡 恐惧 灵魂永恒 和薛宝钗的那句 好风凭借力 送我上青云
虽然后面的故事让这一幕显得讽刺 但当下的动人 不可否认
心动不难 合适不难 甚至是爱 也不难
懂得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