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雪

编号为H17528Z24753LT65874的星球上2168年的7月一天。流雪想尽量打扮的好看点，可无奈她天生就不擅长化妆，也不喜欢化妆，租的房子里找不到一套完整的化妆品。找来找去只有一只大红色的口红和颜色不齐的眉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麦色还要偏黑的皮肤好在没有痘印；普普通通的鼻子算不上挺拔，嘴巴，流雪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嘴巴算好看；也许深邃水灵的眼睛能给自己的外貌加点分，可因为经常熬夜出现的黑眼圈又将这点分减掉了。流雪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让自己变得好看，索性简单涂了涂口红，把眉毛画的黑一点锋利一点，然后扎个马尾辫。整个人透漏出一股英气。

流雪8年前考入这座全星球最大城市B市的最好的学校，可以说是天之骄子了。可惜天之骄子也要分个三六九等，每年11月底B市都会举办一场最终测验，这场测验中的前20名能获得B市的户籍，也能得到一份相当体面的工作。然而，全国的人都可以到这座城市来参加最终测验，参加人数能达到一千万以上。自4年前从学校毕业后参加第一次最终测验算起，今年将是流雪第五次参加最终测验了。流雪这几年只有在春节时期才会短暂的回家过年，其他时间都留在B市，大部分时间在复习备考，另外的时间则是做兼职挣钱。在B市的生活成本极高，每一年都要花费巨额的费用，流雪的家庭情况也算不上好。这些都带给了流雪巨大的压力，但流雪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女性，她既然决定留在B市就一定要坚持到底。“人生不存在遗憾，如果有，那只是自己不够努力而已！”这句话是流雪的座右铭。

由自己4年前的导师介绍，流雪今天要去参加一个名为“解密者”社团组织的一个活动。不善于社交的流雪本欲拒绝，可是导师的劝导还是让她动了心:去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题目就离开，浪费不了多长时间。以后可以通过解决这个秘密放松自己，同时还能锻炼自己大脑的思维能力。

踏入一个精致的咖啡厅，约好的座位上已经有几个人在闲聊。流雪随便坐到一个位置上拿出手机询问导师还有多久到，旁边的对话她不感兴趣，自然也听不进去。导师还没有回复，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性抱着笔记本电脑靠到她身边，说：“你好，你也是‘解密者’的一员么？你对什么样的都市传说感兴趣呢？”流雪厌恶的挪了挪身子，和中年男性拉开距离，面无表情地说：“不，我刚听人说有这个社团，对都市传说也没有任何兴趣！”她的声音不小，刚才还在讨论的人听到后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流雪看不懂他们的眼神，在这个需要察言观色的社会，流雪恰好缺失了这个最重要的技能。流雪觉得自己可能错了，但她同样缺乏通过面部表情来表达情绪的能力，她最终挤出一个四不像的表情说：“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中年男人因为流雪的话生气了，在今天参与人员表中查询完流雪的信息后阴阳怪气的说到：“最高学府毕业，你是觉得我们社团配不上你的智商么？哟，还参与了4年最终测验，想要获得B市的户籍吧！”中年男人声音逐渐变大：“告诉你，我10几年前拥有B市户籍了！”周围的人都向中年男人投去羡慕的目光。可流雪无法感受到中年男人话语中的情绪，也无法理解众人目光的意义。她只觉得中年男人的回答很奇怪：“这跟B市的户籍有什么关系？”

脸色铁青的中年男人大声说：“好，那就让我们看看你的智商能不能解决这个都市传说！”说完拿出一个U盘插到抱着的电脑上，“这是一个不知名作者在120年前的春节前夕发布的一个游戏，作者本人说他为这个游戏设定了5个结局，我已经打出了三个结局，你能否打出4个结局呢？”

流雪看了看游戏界面，一个圆盘里排布着“甲乙丙丁... ...”和“子丑寅卯... ...”等符号。流雪陷入了这些符号中，说到：“好，就这个。”然后起身，径自拿出手机凑到中年男人面前拍了张照片，向咖啡厅大门走去。中年男人认真的抱着电脑，没有察觉到流雪的离开，端坐着说：“既然你接受了我的挑战，我们就应该下一些赌注。”没有任何响应，中年男人慌忙的站起，找到流雪的背影又说：“至少留下联系方式。”流雪头也没回：“没这个必要！”

出咖啡馆走了没多久，流雪碰到了骑单车匆忙赶路的导师。导师停车用一只脚支撑着问：“你咋就出来了？”流雪回答：“达到目的了。”

“那你干嘛不多待会，和他们交流交流？”

流雪没说话。

“得，白问。你肯定又把他们得罪了~”熟知流雪性情的导师也不再多聊，匆忙的停好车走进咖啡馆替流雪赔罪去了。

织树

织树盯着电脑屏幕上排布着“甲乙丙丁... ...”的圆盘，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刚刚打出了在这个游戏的第四种结局，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打出了这个结局，但不出意外的话，她会是第一个将打出第四种结局的方法发到网络上的人。想到这里，织树激动的打开“解密者”论坛，一边组织语言一边浏览。突然一个新人贴引起了她的注意，一个ID叫“流雪”的人放出了一张照片，询问这是什么游戏的界面，这照片显然就是织树刚刚一直盯着的图片。贴子里有三个不同的ID回复了三个相同的字“装高冷”。虽然是不同的ID，但织树靠直觉认为这是同一个人。

织树不想在帖子中回复了，索性点开“流雪”的私信，打上游戏的名字并发送。几秒钟后，“流雪”回复“谢谢。”

“这人的确有点高冷~”织树心里想。不过刚玩出第四种结局的织树很是开心，还想和这个人聊下去，于是继续打字：“刚刚我看到你的帖子里有人骂你，你要不要换个ID啊！这样他就不容易找到你了。”

“不用，流雪是我的真名，我不知道怎么起ID。我待会就删帖子，删账号。”对面回复。

“酷女孩”织树发送，紧接着又打了三个点过去。

没等对方回复，织树自顾自的继续发送：“流雪的确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可惜现在不能用了，要不我帮你取个ID 吧！”

“地球时代有位作者写了一句诗‘雪绒斜坠梅添馥，树影杂织月抹边。’你不如就叫坠雪吧，和你的真名流雪意思差不多！”

没多久，织树就等到了对方的回复“不用了，删账号简单方便。”

织树有点不开心，不过幸好隔着网络，自己的情绪无法传达给流雪，也无法感受到流雪的情绪。不然，因为自己不开心的情绪导致流雪也产生了不开心的情绪的话，这会让织树很难受。

织树继续打字，想转移话题“这个游戏我知道打出第四种结局的方法哦，现在网络上可查不到！”

“厉害”

“你想知道打出第四种结局的方法吗？”

“不想”

“我准备把这方法发到网络上去，我可能是第一个发布这个内容的人哦！”

“那我更要删帐号了，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浏览网页就看到了你的方法，我想自己玩出每一种结局！”

“啊！你删了账号我岂不是联系不上你了！”没等来对面的回复，却等来门外妈妈叫自己吃饭的声音，织树不舍的发给流雪一段信息“我要吃饭了，待会儿再聊”然后打开房门出去吃饭。

饭桌上，母亲对织树说：“辍学在家已经三个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不愿去学校？你也不跟我们说，你的老师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你到底怎么了呀？”织树能清晰的感受到母亲的情绪，担忧、悲伤、无奈、还夹杂点气愤。作为母亲，担忧自己的孩子非常正常，对现在的情况感到悲伤和无奈也无可厚非，当然，自己的孩子不愿与自己交流，必然也会有点生气。织树想回答，可感受到母亲这么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她放下这些情绪开心起来。如果说错了话让她产生更多的消极情绪，而自己又感受到了这些情绪的话，那将使自己的心情变得更坏，也会使现状变得更加糟糕。索性用筷子扒进一大口饭，慢慢的咀嚼着，不说话。

很快，织树又感受到一阵令人生畏的情绪。父亲说话了：“你要是不愿上学就直接来我工厂上班。”父亲的语气很平缓，但其中蕴含着的愤怒情绪却瞒不过织树。织树嚼着口里的饭，含糊的发出声音，像是做了回答，又像是没做回答。

织树感受他人情绪的能力几乎是与生俱来的，自她记事起，他就被周围的人的各种情绪环绕。一个人即使只是安静的坐在一个地方，织树也能感受到那个人有着怎样的情绪。小时候织树并不太在意，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发现身边人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这也给她带来了大量的负面情绪。织树还发现人与人之间交流时，说的话也能引起情绪的变动，织树不想让身边的人都带有大量负面情绪，为了让周围的人都快乐起来，织树努力的扮演着一个积极向上，乐观开朗的角色。可是别人开心了，织树就成了负面情绪的垃圾桶。特别是年龄愈大，所接触到的人的情绪就愈复杂，织树更难让他人开心，自己也接受到了更多的负面情绪。三个月前的一天，织树终于受不了了，选择辍学回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拒绝与除父母外的任何人见面。幸运的是织树无法隔着网络感受到他人的情绪，所以虽然在现实生活中很自闭，但在网络中，织树又变回了那个乐观开朗的话痨。

晚餐在沉默中不欢而散，织树回到房间紧闭房门，想把打出第四种结局的方法发送到网上。想到这里，织树的心情又变的好了一点。打开电脑，映入眼帘的是刚刚和流雪的聊天记录，织树突然想到流雪可能要删除账号了，赶紧点进流雪的主页，随着页面的刷新，流雪的账号还在，只不过ID变成了“坠雪”

织树微微一笑，想到流雪曾回复她的话，于是放弃把打出第四种结局的方法发到网上。把自己那冗长的ID改成了自己的真名“织树”，然后打开游戏：“好，今天要尝试打出第五种结局！”

（2）

流雪

几周后，B市的一个普通书店里，流雪正在将客人随手扔在桌子上的书摆回应该在的位置。她穿着一身宽松的工作服，没有化妆的脸略显憔悴。书店大致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用来陈列各式各样的书籍，另一部分则有桌子有椅子，还提供各种饮料，供客人在店里看书用。这个兼职是流雪干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她喜欢这里的氛围，工作清闲，足够安静，可以在脑海里回忆考试内容。更重要的是这里没太多人说话，不需要刻意与顾客交流，完美的避开了流雪不会察言观色的缺点。

流雪盯着手里的书犯了难，首先这不是一本畅销书，每周店长都会发一个畅销书名单，这本书不是其中之一。流雪简单的翻了翻，这书就像一个超级缝合怪，从各种地方抄袭一些观点，然后附上冗长的解释和人们熟知的故事，堆积而成。排除历史，文学，旅游等等分类后，流雪实在不知道该放哪儿，于是转身举起书问女店长：“店长，这本书该放哪儿？”

女店长隔着十几米眯着眼看那本书，“嗯，这本书啊~哦，你随便放吧，实在不知道放哪儿你就往情感励志分类里放，反正那个分类里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流雪也不知道店长看清楚了没，但知道应该放哪儿就没问题了，于是放下书，举起另一个手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朝着情感励志分类的立柜走去。

面无表情，心情轻松的流雪放完书后拍拍手，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请问您这儿有《苏菲的世界》这本书吗？”流雪转过身，没看到人，然后左右看看，也没人。脑昏了？幻听了？流雪晃晃脑袋，迈步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自己工作服的衣角被拉住了，又被晃了晃。流雪低下头，看到一个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还没有自己腿长的小女孩。

“好可爱，刚刚没看到她的父母，摸摸头应该没关系吧！”如果此时织树在旁边，一定能感受到流雪内心澎湃的情绪，虽然此时的流雪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流雪蹲下来，把手放到小女孩的头上，揉了揉，说：“你稍等，我去电脑上查一下。”流雪起身走进收银台，小女孩也牵着流雪的衣角跟了过去。查完资料的流雪说：“还有一本，没人借阅，我们一起去找。”这时流雪才发现小女孩的父母在不远处微笑着看着她们，她朝着小女孩的父母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苏菲的世界》是地球时代的书籍了，算是古典文学。”流雪继续说。

“我喜欢地球时代。”小女孩牵着流雪的衣角兴奋的回答。“那个时代人们思维活跃，文化繁荣，精神自由！”

“我们这个星球120年前也差不多。”流雪说。

对话间，流雪已经找完了古典文学分类的立柜，没有看到《苏菲的世界》。会不会在哲学类？毕竟书里的内容偏哲学，走去哲学分类找了一遍，没有，这本书可以说是一个精简的哲学史，会不会在历史分类？也没有。这书是给小孩看的，可能在儿童文学那边吧，流雪和小女孩又到儿童文学那边找了一遍，还是没有。那肯定是同事不小心放错了。索性把所有分类都找一遍！

一遍下来，小女孩已经累的走不动了，流雪又趁机揉了揉小女孩的头，说：“你去你父母那边坐会儿，我在找一遍，也问问同事们。”小女孩不情愿的松开攥着流雪衣角的手，用力的点点头，回答：“好！”

流雪又吧整个书店找了一遍，同时也询问了现在上班的所有同事，他们的回答都是对《苏菲的世界》没有印象。距离开始找书已经过去了近一个小时了。

流雪走到小女孩坐着的地方说：“不好意思，没找到，可能是我们的记录出错了。这本书没有了。”

小女孩紧闭双唇，没回话。身边的母亲说：“唉~找了一天了，这附近的书店都跑遍了，看来是买不到这本书了，真遗憾!”

流雪对找这本书没什么执念，可听到小女孩母亲的一番话，特别是“真遗憾”三个字后，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动了自己的心，说：“人生不存在遗憾，如果有，只是自己不够努力而已！你们再给我十几分钟，既然记录说有，那我一定把书给找出来。”

小女孩站起来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流雪说：“我跟姐姐一起！”

一大一下两人又从头开始找起。找了一半，路过看书区时店长叫住了流雪，“雪姐，你把这本书放一下吧，我看了看这书不知道写的啥，你也不知道放哪儿的话就放励志类吧！”

流雪接过书，快步走到情感励志分类的立柜处，小女孩也快步跟上。流雪随便找了个空隙将书插进立柜，低头看小女孩。突然，《苏菲的世界》五个大字出现在流雪的视线里。原来这本书不知道被谁放在了情感励志分类下层不起眼的角落。流雪快速的将书抽出来，露出一个自认为很阳光的微笑，揉揉小女孩的头说：“看，找到了。”

小女孩露出一个大大的，无比阳光的笑容说：“谢谢姐姐！”这笑容让流雪自愧不如。结账时女孩努力将下巴和双手放在柜台上看着流雪说：“谢谢姐姐，下次我有想买的书时还要来找您！”小女孩的父母也表达了谢意。流雪回答：“没事，应该的。”然后顺势又揉了揉小女孩的头。

流雪和店长一起下班，店长偷偷攥住流雪的衣角，流雪感觉到了，面无表情的说：“松开。”店长嘻嘻哈哈的回答：“雪姐，你可唬不住我，下午那个小女孩牵你衣角的时候你不是挺开心的么？”

织树

同一天晚上，织树想到自己好几天没有和流雪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的游戏进度怎样。于是点开坠雪的主页，发了条私信“你游戏进度如何了呀？”

对面回复“前几天打出第三个结局了，我发现了一些小规律，面对最后的大洪水时，主角的各项属性不同，出现的结局也不同。打出分离结局的我还不太会玩，主角的属性比较中庸，虽然成功抵抗了洪水，但自己的朋友都相继离开；第二个小团圆结局，我把主角的各项属性都刷的很高，成功度过了洪水，朋友们也没有离开，只可惜主角喜欢的女孩没活下来；前几天我刻意把主角的属性刷的很低，打出了死亡结局，无人幸存。”

看到这么长一段话，织树有点懵，流雪跟自己聊天时一次打的字都不多，正常的流雪式回复应该只有第一句话，语气还要更淡一些，应该是“打出了三个结局。”

想到这里，织树噗嗤笑出声来，回复流雪“你今天打了好多字~是不是有啥开心事啊？”

“是的”这次是标准的流雪式回复了。

织树继续回复“真好，要是每个人每天都能开心就好了。”

“什么意思”

“我啊，我天生异能，能感受他人的情绪，但是我无法关闭这项能力。每天都会被动的接受到好多负面情绪，而这些负面情绪也很容易影响我~”

“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别人开不开心是别人的事，你自己开不开心是自己的事情。即使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你完全可以不去理会。不去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忽视别人的情绪，你自己开心就好了。”

“额~在你们看来的确很奇怪吧，可是你们无法理解... ...”

“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

（3）

织树

几天后，织树家里来了一位心理医生。被父母拽出房间的织树感到像有一阵清风袭来，对面的男性大概30左右，带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发亮。180以上的个子，穿着浅蓝色的西装，只不过西装心脏的位置被什么弄脏了，有一个黑色的印记。男性给织树的第一感觉是温润优雅。织树也感受到男性自信轻松的心情，是一个能够愉快交流的对象吧，织树心想，但男性西装上心脏处那黑色的污渍总给织树奇怪的感觉。

心理医生见到织树后就友好的打招呼，然后掏出一大堆证件摆在织树面前，说：“你放心，我是这附近最好的心理医生，你有什么心理问题我一定能解决。而且我的收费也不高。”这句话虽然是对着织树说的，却是说给织树父母听的。织树虽然能体会到医生的情绪，但毕竟年纪还小，没什么社会经验，听不出医生说这话的真实目的。

“像织树这种情况我遇到过很多，一般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事，导致本来很内向的人变得自闭了。”医生自信的述说着：“这些病人只要去参加我的课程就能好转，课程不贵，只要... ...”

织树的父母打断：“织树她原本并不内向... ...”

医生瞬间闪过慌乱的情绪，咳了一声说：“对，你们给我说过，我忘了，这样的情况就更加复杂了，这就要看织树小时有有没有一些特殊的经历了，肯定是学校的某些经历唤醒了这些记忆，弗洛伊德说过‘童年时期的经历可能影响一生’。”不知道父母有没有察觉到医生情绪的变化，但织树是不会错过的。

织树的父母仔细回忆，但实在想不起来织树小时候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医生的又产生的心虚的情绪，但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说：“想不起来没关系，这种经历在你们看来可能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医生回复了自信的情绪说：“你们可以购买我的书，这对你们与孩子沟通有很大的好处。”

织树此时明白了刚见到医生时为什么会有奇怪的情绪了，这人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骗那些不懂行的人的钱。织树不想给医生留面子，说：“你一口一个课程，一口一个书籍，你说的话一直在把我们往花钱的路上引。”

母亲打断织树：“你怎么能这么说？”

医生又慌乱起来，说：“你的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愿配合的话这病是治不好的！”

“我没病。”织树平静的说：“我只是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情绪，你现在因为被拆穿了所以很慌。”

医生生气的冷哼一声。织树继续说：“你生气了。”

医生害怕织树的父母认可织树的话，对织树的父母说：“你们和她好好交流一下。”感受到医生情绪的变化，织树立刻说：“你害怕了，大概是害怕我父母也意识到你是个骗子吧。”

医生觉得再待下去不仅挣不到钱，自己的谎言也将被完全揭穿，刚准备说话，就听到织树说：“我无法描述你现在的情绪，但我感觉到你想要离开。哼，你就是个骗子，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有一个和你胸口污渍一样黑的心。”

医生愤怒的说不出话，织树继续说：“现在愤怒完全占据了你的大脑。”

医生大声说：“既然你不相信我的话，我也没必要在这儿待了。”织树还想继续说，却听到父亲的声音：“你既然要走我们也不好挽留，孩子我们会好好教育的，今天麻烦你了。”

医生立刻收好自己的证件，慌张的夺门而出。织树盯着父亲，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父亲说：“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情况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和学校交涉，看针对你辍学在家的情况有没有什么政策。”

织树回到房间含着泪躺在床上，是激动愧疚伤心，还是因为父亲理解了自己而开心？电脑传来滴滴的声音，是谁给她发来信息了。织树抹抹眼泪，点开私信，是坠雪的消息。“你确定这个游戏有5种结局？”

织树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做不出题怀疑题目有问题了？”

“不是，我觉得5种结局只是传言，我已经将主角所有的属性组合是过一遍了，只出现过三种结局。”

织树觉得对面的人打的字语气过于平淡，“你这样说话一点儿也不可爱！”

“流传的最广的证据是作者说自己为这个游戏设定了五个结局，但这可能是作者的一种营销手段。”

“不可爱，不想回答~”

“可爱有什么用，我27了，装可爱也过了年纪！”

“可爱与年纪无关，是一种心态，是给自己看的哦。你在每句话后面都加一个语气助词试试，你的心态也会变的哦！”

“是吗？”

“问句中的‘吗’可不算啊！”

“不算啊”

“...”织树有点无语，又觉得这起码是一种进步了，赶紧继续打字：“对对，就这样。”

“这样啊！”流雪也有点无语，想想自己怎么会陪对面的人玩这种游戏啊。晃晃脑袋，把思绪拉回来。趁着对方还没回复，赶紧又打字问：“别闹了，你能不能确定这个游戏有五种结局？”发送过去后，等了半分钟对面没回复。流雪想了想，用左手撑着脸颊，右手单手无奈的打了个“啊”过去。

对面秒回：“我其实也不太确定，但作者说有，我就选择相信。”

流雪单手打出“...啊”发送。

“如果有的话那再好不过了。但如果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后悔，你不觉得朝着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奔跑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么？即使知道自己注定失败，即使知道最后只剩下遗憾，但沿途的风景会让我觉得我做了一件值得的事情！”

遗憾也是值得的么？流雪心想，这家伙和自己的价值观有点不一样啊。不过自己没有教育对方的必要，于是打字：“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道理？”发送过去后感觉少了点什么，又紧接着打了个“啊”发送。

流雪

流雪没有在织树哪儿得到肯定的回答，于是只能问别人，而能和她讨论这个游戏的人就只剩下一个，她的导师。

下午五点，流雪完成今天的复习任务后提着一瓶酒敲开了导师家的门。开门的男性40多岁，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短短的胡茬像是被人胡乱的扔在脸上一样，穿着一套兔子睡衣，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垃圾袋。这就是流雪的导师。

“哟，小雪，下午好。”导师开口，刚刷完牙嘴里的薄荷味随着空气飘散。

“刚醒？”流雪递过手里提着的酒。

  “怎么会是刚醒？厨房里排骨汤的味道你闻不到么？昨天你说要来，我可是早就买好食材开始做晚餐了。”导师接过酒。

“昨天开始的？”

“你真行，论一句话惹人生气的能力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赶紧拿上这袋东西回家吧！”导师一边说一边把装满垃圾的垃圾袋递给流雪，流雪接过后，导师还用空出来的手摆了个让她赶紧走的手势。

流雪懒得和导师继续胡闹，赶紧下楼把垃圾扔到垃圾站里，又回到导师家里。

导师的家很大，有180个平米，阳光充足，整个房子都很亮。房子也很空，一个卧室和书房里放满了东西，厨房里有简单齐全的厨具，客厅里只有一个茶几和一个沙发。除此之外，其他房间都空空如也。

流雪将饭菜端到客厅的茶几上，导师跑到书房搬了把椅子出来，还端着一盘花生米。

“你过来不只是问我关于那个游戏的事吧。”导师摆上两个杯子倒上酒，仔细比较杯子里酒的高度。

“不只，还有那个最终测验推荐人的事。过几天就要报名了，和前几年一样，我希望你能在我报名表上的推荐人那一栏签个字。”流雪盯着导师摆弄着两个杯子。

导师终于将两杯酒调整到一样多，撸起袖子将其中一杯递给流雪，说：“我去年就说过了，其实我签了跟没签一样。以前让你们在报名表上带上我的名字只是因为你们通过测验后我能找你们要一点点好处而已，属于空手套白狼的行为。”

“没事，我图个心理安慰。”流雪接过酒朝着导师举起，两人碰杯喝了一口。

“嗤~”导师口里的酒差点吐了出来，赶紧用一个痛苦的表情咽了下去说：“嘿~你可真敢说，我那是谦虚。你太不可爱了。”

    “可爱？我过了可以可爱的年纪。”

“可爱与年纪无关，是给自己看的哦！”导师抬手把兔子睡衣的耳朵竖起来。

流雪想起同样的对话前几天和织树聊天时也说过。一时陷入沉思，没有说话。导师看流雪没有回答，兀自叹了口气说：“算了，可爱这玩意儿，你学不会。”

流雪被导师的话打断了思考，抬起头看着导师，然后又继续思考，头不自觉地向左偏了30度，说：“是啊，学不会啊！”

导师看到流雪的表现，心里顿时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举起杯子示意，两人又喝了一口。导师说：“报名表提交是10月底吧，还有一个月。我认识一个负责最终测验的相关官员，我看这几天哪天能把他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

流雪点点头，导师继续说：“你别光喝酒，吃点菜，这排骨真是今天炖的。还有这鸡翅，多啃几个，你看你瘦的，像你1米78的个子，就算是个女娃，怎么也该有个130斤吧！”

流雪低着头摆摆手：“你先照顾好你自己。40多了还没结婚，也没见有多大事业。就这样还要来教育我啊。”

导师听完，一大口酒下肚，有点微醺，说：“说真的，你要是今年还是通不过怎么办？”

流雪也喝下一大口酒，勉强追上了导师喝酒的进度，没说话。

“最终测验通过率越来越低，去年已经接近五十万分之一了。你没想过放弃吗？”

“想过，但我不想有遗憾。”

“遗憾，啊!”导师往后躺，把双臂搭在椅背上：“我反而觉得我当年通过了最终测验才是一种遗憾呢。当年的我20出头，什么都没准备好就被困在了这座城市里。工作太忙，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见过太多人渣，被他们同化，丧失了真心，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事业也是高不成低不就，不甘被困在手套里，却早已失去了打破一切的勇气... ...”

流雪没说话，看着导师又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说真的，你觉得你没通过最终测验是一种遗憾，难道你为了它浪费的青春就不是遗憾了吗？”

“不正是没通过才使为它奋斗的青春变成了遗憾吗？所以我更要努力通过啊！”流雪脱口而出。抬头就看到了导师复杂的眼神。要是以前，流雪绝不可能注意到别人的眼神，但今天不知是喝的有点急了还是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虽然依旧不知道导师眼神所表达的情绪，但是她觉得这种眼神一定包含了很多情绪，甚至回忆起刚刚导师说的话时，导师的语气也变得更加生动起来。

导师没回答，流雪知道如果继续这个话题的话自己说不定会无意中真的伤害的导师。于是转移话题，说：“差点忘了正事，那个游戏真的有5种结局吗？我把主角所有属性的排列组合都尝试过一遍了，只能打出三种结局啊。”

导师一秒调整表情，说：“我打出第四种结局了，你只需要在第一章的最后一个问题那儿等等... ...”

流雪听到导师就要把方法说出来了，急忙打断：“好，停！”

导师尴尬的笑笑说：“不好意思，没控制住~至于第五种结局嘛，我只能确信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打出来过，至于它是否真的存在我不能确定。”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乐此不疲地追求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东西？”

“嗨~这世上还有一半人想尽办法证明上帝存在呢。”导师打趣完后，眼睛逐渐看向远方，露出向往的神情，说：“追求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啊；踏入一个没有人踏入过的领域是多么的炫酷；去做一件可能注定失败的事又是多么的悲壮啊。”

流雪开始逐渐理解不了导师的话了，于是赶紧拉回话题：“你确定有第四种结局。”

导师收回目光，说：“确定，第四中结局给了我一些启示：一刻不停的拼搏固然无可厚非，但有时候等待也是必要的... ...”

流雪回到家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右下角显示时间2168年10月10日7点42。点开游戏，流雪发现游戏开始界面文字的排列自己竟有点熟悉，好像是远古时代的纪年法，六十年一个循环的甲子纪年法。流雪暂时不想去管这个，她迅速的玩到第一章的最后一部分，男主受了伤在女主家静养，女主出门给男主买药前说：“一定要等我回来哟！”可出门后没多久一个老者就找到男主说：“情况紧急，需要立刻出发前往... ...”此时跳出两个选项“A地”和“B地”。以往玩到这儿时，流雪为了赶流程都是很快就做出决定。可今天回忆起导师的话，流雪迟疑了几分钟。这时，私信里织树发来信息问：“今天过得怎么样啊？”

流雪思考着怎么回复织树，突然，游戏界面发生了变化，女主回来了，选项多出了两个“和女主一起去A地”与“和女主一起去B地”。流雪迅速关闭聊天窗口，选择了“和女主一起去A地”。接下来的剧情和以前玩的没有太大的区别，但结局却不一样了，男女主一起度过了洪水，一起辛勤劳动建立了一个温馨舒适的家。

打出第四种结局花了一个多小时，流雪这才想起还没有回复织树，于是赶紧打开私信回复：“今天很开心啊！”

“短短五个字让我等了一个多小时~”

“明明是六个字。”流雪发送，又继续打字：“等待的感觉也不错啊！”

对面回复：“是吧，有时候等待也是必要的。”

（4）

织树

时间来到2168年10月23号，织树所在的城市还不算冷，今天是织树班级一年一次的寒假前聚会。在父母强力的要求和同学诚恳的邀请下，织树自4个月前辍学以来第一次走出家门。起床时织树的心情轻松愉悦，要是能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呆一整天，那么这样的心情能持续到睡觉前。织树出门前把自己好好的整理了一番，修剪了好久没打理的刘海，让它整齐而蓬松的排在额头上，长度大差不差能盖住眉毛，两边各留一撮头发顺着鬓角自然下垂，剩下的头发织树细心地输了个辫子。织树认真地盯着镜子看了良久，虽然有点怪怪的，但还是觉得挺好看。然后织树找出自认为最好看的淡绿色裙子，想到穿的太少了待会路上可能会冷，于是又找出一件黑色中长款的外套穿上出门了。

织树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地铁站里走去，路上经过一个公园，公园里各项设施齐全，幽静的林荫小道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平和的小池塘里有几只野鸭在戏水。织树看到一位老奶奶推着轮椅散步，轮椅上坐着的老爷爷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织树注意到老奶奶咽了一口唾沫，可能是口渴了，而轮椅中的老爷爷虽然背对着老奶奶，但不知是他俩心有灵犀还是什么，老爷爷用颤颤巍巍的手从轮椅前挂着的小包中取出一瓶水递给老奶奶，老奶奶面带微笑的接过。旁边还有个篮球场，一群少年在里面打球，鞋底和球场有节奏地摩擦，发出令人愉悦的声响。

少年A从左至右一个变相把球运到罚球线附近，另一个人迅速过来补防，少年A原地运球一次，然后顺势向后撤了一步做出投篮姿势，补防的人也反应迅速，跳起准备封盖。少年A却又变换姿势将球传给了没有人防守的少年B。防守内线的高个子对手感到情况不妙，立即冲向少年B要干扰他的投篮，少年B眼疾手快，将球传进内线。此时的内线已经无人防守，所有人都只能看着接到球的大个子上空蓝，大个子原地拍球调整姿势，轻喝一声，使出贾巴尔式的勾手，起跳上篮，无奈用力过猛，篮球划过一个优雅的抛物线，完美的错过篮板篮筐和篮网。一个三不沾，顿时球场上的人都大笑起来，少年A调侃到：“噗，真行，上空蓝能上个三不沾。”少年B跑到篮板底下模仿起大个子的姿势，嘴里还发出“哼”的一声，模仿完一遍觉得不尽兴，还准备再来一遍，却被大个子来了个锁喉，少年B只能拍拍大个子的手臂表示求饶，大个子说：“不许笑啊，再笑你们的下场就和他一样！”旁边的人却笑的更欢了，甚至其他人也跑到篮筐地下模仿起来。少年A不知什么时候把球捡了回来，说：“抓紧抓紧，别浪费时间了。”

织树仔细的体验着公园里愉悦祥和的氛围，快走出公园时，她听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在打电话，男性面露微笑对着电话说：“您好。”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男性的笑容变得僵硬，但语气还是很礼貌说：“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还不知道。”织树感觉得到男性情绪正在变化，由愉悦轻松变成了忧愁和愤怒。织树走出公园后回头看男性，虽然距离已经很远了，但依然能看到男性脸上僵硬的笑容。织树突然产生了不适感，就像是在精心养育的花丛中发现了一只虫子，就像是喜欢吃甜的人在一堆糖中吃了一个黑巧克力。

织树搭乘的地铁不算拥挤，但乘坐地铁的人却情绪各异，有人喜悦，有人悲伤；有人释然，有人焦虑；有人心满意足，有人垂头丧气。当然，织树不可能用词语将每个人的情绪都描述出来，对于织树来说，这些情绪就像是带着不同颜色的小球，一个个的跳进脑海中，又在脑海中蹦来蹦去。织树想带上帽子将自己与外界隔绝，但今天穿的衣服上没有帽子。织树只好戴上耳机听音乐，音乐中蕴含的情绪就像一团巨大的棉花，将脑海中那些活蹦乱跳的小球挤到了一边，一些比较脆弱的小球直接就被压碎吸收了。

流雪

流雪今天依旧在书店兼职，原来的女店长辞职了，新来的店长是一个28岁左右脾气温和的男人。男人在午间简单的开了个会，陈述了前店长离职的原因，做了自我介绍，说了对店员的新要求和对这家店的期望。吃午饭时，坐在流雪旁边的两个店员就现任店长的发言开始谈论起来，并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前任店长。以往流雪从不会在意这种类型的谈论，两个人就一件双方都不太了解的事发表意见，即使两个人拥有截然相反的观点，在互留余地的交谈中，双方最终还是能达成一致。这样的谈话对于流雪来说没有任何营养，最后对某件事情的结论只是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他们根本不在乎真正的真相，他们更宁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以前流雪身处这样的谈话中时，她总能一针见血的指出推理过程和结论的不合理之处，可这样总是会惹人生气，现在的流雪都在尽量的避免参与其中。可是，想到前任店长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城市，自己刚来这店里工作时前任店长对自己的种种照顾，流雪还是仔细的聆听了他俩的讲话，时不时也随声附和。

织树

感到无数向自己投来的复杂的目光，织树又往沙发里面挪了挪。虽然熬过了餐桌上的交流，可下午的各种游戏活动会更加难熬。这时，一位平时与织树要好的女同学站到了织树的对面说：“织树，你今天真好看，平时你都梳个露额头的马尾辫，带个眼镜，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学生，没想到你仔细打扮一下这么好看。”一边说一边弯腰把织树鬓角垂下的头发推到耳后，织树脸红着没说话。女同学端详几秒后又把织树的头发摆回原位，说：“你这发型真不错。”织树害怕自己退让的行为会让同学不高兴，只能又尴尬又害羞的微笑。女同学自顾自地呢喃：“是不是化妆了？”于是伸出食指在织树的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没有口红，突然大声的说：“织树你今天的造型太美了，青春活泼中又透露着成熟优雅... ...”话还没说完就引来一阵附和，不少人也顺势坐到了织树身边，同时，一大波情绪也冲进了指数的大脑。织树平常不打扮的原因一方面是为了好好学习，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感受到太多的情绪，冲击自己容量本就所剩不多的大脑。

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四个月已经让织树忘记了以前是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的，现在的她只能保持微笑，尽量礼貌的回答向她抛来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有些回答让同学心满意足的离开，有些回答让同学不明所以的愣着；有些回答让原本开心的同学有点尴尬，有些回答让原本只是过来凑热闹的同学感到惊喜，想要更进一步的聊下去；甚至有些回答在不知不觉中冒犯了别人，有些回答让气氛变得凝重。而这所有的一切，织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要是换做以前的织树，她一定能完美的回答每一个问题，让所有人都得到满意的答案，让所有人都高兴起来，让整体气氛变得轻松愉快。可是现在的织树已经忘记了这个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技能，织树只感觉不断有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小球挤进自己的脑海里，挤进来的小球也不只是蹦蹦跳跳的变换位置，它们同时还在变换颜色和大小，更要命的是，织树还能清楚的感觉到小球发生的位置，颜色和大小变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织树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大脑也逐渐昏沉。织树甚至感觉到物理上的头痛，于是只好说：“不好意思，我头有点疼，我... ...”织树突然感到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瞬间的失落情绪，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既能摆脱他们的询问，又不使他们产生不好的情绪。此时，那位与织树要好的女同学说话了：“都各玩各的去吧，织树她需要休息，你们在这里瞎起哄不是让织树难受吗？”随着人们的离开，织树感受到脑海里的小球安静了一小会儿，可没过多久，整体气氛又热闹起来，织树脑海里的球又开始蹦跶。

织树的班主任过来询问织树的情况：“下学期开始后你会返校吗？”织树不知道怎么回答。班主任继续说：“你辍学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几次去你家访也没见到你。我也不知道你详细的情况，你父母说是你心理出了问题。这个先不管，如果你觉得老师同学和学校哪里有问题的话你尽可以提出来，我来想办法解决。其实按你辍学之前的成绩，你有很大概率考上B市最好的学校，就是那个人人都羡慕的地方。”眼见织树还是没有回答，班主任继续说：“即使你真的不愿来学校了，我可以帮你申请提前毕业，我跟你父母说过，你只需要填一个简单的表格，到时候我们学校可以给你开个同等学力证明，对你的未来也有好处。千万不要什么都不做，那样只能给你一个肄业证，你明白吗？”说完，班主任静静的等着织树回答。织树能感受到班主任担忧，怜惜甚至有点愧疚的情绪。织树此时非常自责，自己冲动之下做的决定让所有关心的基德人都陷入了不好的情绪中。织树抬头，盯着班主任回答：“我现在只是心理有点小问题，新学期是返校还是提前毕业我会在寒假期间做出决定的。”

班主任走后织树头疼的更厉害了，快要胀破了似的。就像是一条即将决堤的河流找不到泄洪口，而天空还下着倾盆大雨。好不容易熬到7点聚会结束，织树赶紧回到家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可大脑胀痛的感觉丝毫不减。织树戴上耳机听歌，可越听越胀，织树现在的大脑连棉花都挤不进去了。

流雪

四十平不到的房间被隔成厨房、卧室、卫生间的布局。卧室里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贴着墙的柜子和一张对着窗的桌子椅子。流雪正坐着椅子，把左边整只胳膊都放到桌子上，把半张脸埋在臂弯里，用露出来的右眼盯着在自己右手上转动的笔。流雪回忆起午餐时两个店员的谈话：“前任店长啊，她辞职回家是肯定的，你想她今年25了，对女人来说年纪不算小了吧，家里人肯定催她回去结婚呢？什么？事业？她当一个小小的书店店长算什么事业？她又不像我们雪姐，有机会通过最终测验，能得到一份既稳定又能挣钱的工作。更何况，雪姐通过最终测验的话还能在B市落户买房。她就不可能啦，留在B市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飘着。是，她是有不少B市本地人追求者，但她上次跟我说她不可能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谁不这么想啊，可多少女人在B市不就是为了找一个有钱有权的本地男人么？钱，这个没错，她这几年辛苦工作是挣了不少钱，但这在B市就只能算一根头发丝儿。唉~其实我是她的话我也会离开的，挣点钱回家找个爱自己的老公多好，再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啧啧，这样的未来想想都觉得舒服。我估计啊，我差不多也就这一两年了。”

想到这段话流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一个干涸的小湖泊渴望水源的滋润。平常感觉狭小不堪，无法容纳第二个人的房间也显得有点空了。流雪想：“把房间整理一下会不会好点？”于是流雪立马站起来。看看卧室，摇摇头，走到卫生间，有摇摇头，最后看看了厨房，还是摇摇头。流雪是个喜欢干净整洁的女人，每天都会把房间收拾的很好，现在根本没地儿可收拾。流雪仔细想了想，打开柜子，里面只有五六件极其朴素的衣服。流雪顺势想到家里那些自己很喜欢却好久没穿的或可爱、或性感、或冷艳、或清雅的衣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流雪又想：“把家具摆放的位置换一下会不会好点？”可是床和柜子流雪都搬不动，只有桌子被流雪勉强的换了个方向，现在是靠着窗对着床了。流雪坐在床上觉得很满意，这样有一两个客人来的话就可以一起在桌子上吃饭了，两人坐床上一人坐在椅子上，甚至还能玩卡牌游戏。可是，这样的房子根本不好意思邀请别人过来啊！流雪想到这里，心境更加空虚了，在这样的一个大城市里，却在寂寞的时候找不到一个可以谈心的人么。流雪突然想到，或许... ...

织树+流雪

织树想靠打游戏来转移注意力，减轻胀痛感，毕竟自己无法感觉到机器里面的情绪。打开电脑，登陆游戏时织树看到坠雪的头像亮着，心想，和流雪聊天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于是点开私信，发送：“嗨！”与此同时自己也接收到了流雪的信息：“嗨！”两人同时接受到信息后同时打字：“什么事？”

两人同时笑起来，织树那条即将决堤的河流找到了泄洪口，流入流雪干涸的小湖泊中。河流渐渐平静了下来，水位逐渐降低。小湖泊每一寸土地都渐渐变得湿润，水位逐渐升高。

见对面好久没有发信息过来，流雪害怕谈话就此中断，于是慌乱的找话题：“你知道远古时代的甲子纪年法么？”

“我大概学过。”

“说说看？”

“应该是... ....”织树吧学过的知识一段一段的发给流雪。

流雪一边看一边附和，有说错的地方流雪就纠错，不够详细的地方流雪就补充。当然，准确无误的地方流雪也毫不吝惜的夸奖。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欢快的聊着，途中还天南海北的穿插了好多不同的话题。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2点。

“就是这样了，简单来说，甲子纪年法与我们这个星球现在的纪年法一摸一样，每一年的天数都相同，只不过我们是用数字表示，线性的向前流逝。而甲子纪年法则是六十年一个循环。”织树愉快的总结。

“学的不错嘛。”流雪觉得织树比她想象中更有意思。

“啊！”看到流雪的回复，织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怎么了？”流雪被织树这条短促的信息吓到了。

“你前面发送过来的信息都没有在句加‘啊’。不可爱了。”织树觉得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流雪这时候也意识到了，连忙打字：“我忘了啊！”

织树回复：“哈哈，我也忘了！”

此后的几天，织树和流雪每晚都会聊上一到两个小时，从历史到哲学，文学，艺术，体育，家常科学等等无所不聊，织树被流雪的学识深深折服，流雪也被织树的求知欲和乐观性格感染。

（5）

流雪

流雪的导师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整齐且精神，俨然一副意气风发的社会精英模样，若不是眼角无法遮蔽的皱纹，人们肯定认为导师还不到30岁。坐在导师旁边的男人看样子50多岁，身体已经发福，虽然也穿着西装，但显然比导师的打扮随意许多。男人头顶已经没剩多少头发，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看起来一副和蔼的样子。除这两人之外，还有十几位三十到五十岁的人围成一圈坐在桌子边，流雪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没超过三十岁的。

这就是几天前导师对流雪说的聚餐，只是这场聚餐并不以流雪和导师为主角。聚餐从下午六点开始，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人群嘈杂的谈论，就像枝头上站着的一群麻雀。年纪较轻的人努力述说自己达成的成就，年纪大的人则热衷于讲述自己年轻时经历的苦难。流雪没有参加过这样的聚会，十几个人一起吃饭流雪只有在过年时家庭聚会参加过，而家庭聚会和这次聚会的感觉完全不同。

流雪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不明白刚刚还聊的起劲的人怎么突然不说话了；不明白一个话题是怎么开始的，又是为什么突然结束的；不明白刚刚表达了自己观点的人怎么会转过头就去赞成反对自己观点的人；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50多岁的男人能让这次聚会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流雪并不愚蠢，她很清楚的明白这是由于自己无法感受他人的情绪而导致的。但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并没有用，流雪没有解决的办法。流雪现在能做的只是竭尽全力的附和他人，尽量不说太多话，维持着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酒桌礼仪。

虽然流雪此时狼狈不堪，但流雪的导师却游刃有余的和所有人交流，流雪发现现在的导师和她以前熟悉的导师完全不同，就像是一朵菊花完美的伪装成了牡丹的样子。流雪又想：“织树能不能适应这样的聚会啊？5个月前的织树一定能，现在的织树或许不能了... ...织树现在在干什么？平常这个时候已经和织树聊起来了，昨天谈到马克思，她现在一定很期待我继续给她讲下去啊。昨天忘了告诉她今天自己可能会晚点回去，这也不是自己的错，谁知道一顿饭能吃两个多小时。但织树一直等不到一定会难受啊... ...”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导师唤了自己的名字，流雪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一边惊讶于自己的想法，一边朝着导师走去。      导师提醒流雪端上酒杯，然后对那个50多岁的男人说：“阁老，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想让你当推荐人的学生。”阁老“啊”了一声，流雪此时已经端着酒杯走到了阁老旁边。阁老转头看着流雪，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她是你五年前的学生吧？”

听到这句话，流雪被吓住了，感到一阵自卑和尴尬，只好小声的回答：“是。”幸好流雪的情绪难以表现出来，没有被阁老观察到。导师急忙说：“虽然她是我五年前的学生，但这几年她也帮助了我很多，我有好多成果都是在她的帮助下完成的，别看她年纪轻，可是沉稳有毅力，学识方面也一点不差... ...只是运气有点不好，每次都只差一点通过最终测验！”导师刚开始还有点慌乱，但越说越平稳，好像他所说的毫无疑问都是真的。流雪却愈来愈尴尬了，这一切显然都是导师编出来的谎言。不知道阁老有没有察觉导师的谎言，他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说：“这样啊，我刚刚观察过这个女孩子，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下保持一颗宁静的心，同时还能附和我们的谈话，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听到这句话，导师松了一口气。阁老继续说：“但你要明白，最终测验是一个公平的考试，最重要的是靠自己... ...”

听到这儿，导师连忙打圆场：“这是当然，个人能力肯定是最重要的，但有时候也需要一点机会嘛。流雪如果通过了最终测验，到时候我们师徒俩一定会好好的感激您的，退一万步讲，即使流雪没通过，能认识您也是她的荣幸，她也会去多多拜访您，聆听您的教诲的！”导师做了个敬酒的姿势，对流雪说：“来，小雪，我们敬阁老一杯。”又对阁老说：“我们干了，您随意。”

流雪本来喝的就有点多了，但又觉得这杯不喝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三人喝完后，阁老说：“好，好，小雪年轻有为啊！”察觉到阁老对自己的称呼，流雪觉得大概已经成功了。可导师的脸色却微微发生了变化。阁老接着说：“这样，我推荐的人不仅学识能力要过关，人品也非常重要，待会酒席结束后小雪跟着我们一起去唱个歌，我也好看看小雪的人品怎么样。”见两人没说话，阁老接着说：“不用担心回不了家，我帮小雪定个房间，明天再回去也行的！”

流雪还在犹豫，她并不喜欢在外面过夜，更何况，织树说不定还在等自己的回复。导师见流雪没有表态，心一沉，说：“这恐怕不太好，小雪男朋友还等着她回家呢。不过她的人品我保证绝没什么问题。”阁老表情不变，依旧微笑着回答：“那这样就不方便了，的确，这顿饭吃完就十二点了，也到了必须回家的时间。”

流雪虽然不明白导师为什么这么回答，但她相信导师不会害她。和阁老接着聊了几句后，导师就让流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此后餐桌上的话题流雪更不想在意，只是人们给她敬酒她也不好拒绝，不知不觉流雪就已经醉了，好不容易才熬到聚餐结束。导师把流雪送回家，并在路上告诉流雪：“你真的不必强行留在B市！”流雪含含糊糊的回答：“人生不会有遗憾，如果有，只是自己不够努力！”

回到家的流雪极度想吐，送走导师后就趴在马桶上吐了出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流雪精神好了很多。梳理了一下昨晚和阁老的交谈内容，这才察觉到了阁老的言外之意，心想推荐人大概泡汤了，那么自己接下来的两个月就要更加努力的复习了。要抛弃一切杂念，兼职是自己生活费来源，不能辞。那游戏就不能玩了，和织树的聊天也应该减少了，每次两人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甚至白天复习的时候也会想着聊天的事，这非常耽误学习，索性不再和织树聊天了，流雪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想到这里，流雪赶紧打开电脑，看到织树发过来的消息：

“我们今天是不是该讲马克思了？”8：20

“不理我，不可爱。”8：30

“这么早就睡了么？”9：00

“是有什么事还没回来么？”9：40

“不打扰你了，知道你学业繁重。”10：30

“晚安。”11：30

读完后，流雪不知道是酒喝的太多了还是因为找推荐人失败，或是什么别的原因，眼角竟流下几滴眼泪来。流雪想着应该回复几句，但又不知该如何回复，盯着织树发过来的信息又看了几遍，渐渐的，流雪从信息中体会到了织树当时的情绪：

“我们今天是不是该讲马克思了？”织树满心期待的打下这几个字。

“不理我，不可爱。”织树调皮的说。

“这么早就睡了么？”织树开始疑惑。

“是有什么事还没回来么？”织树变得不开心了。

“不打扰你了，知道你学业繁重。”织树心中充满了失落感。

“晚安。”织树不舍的打出最后两个字。

流雪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最终回复织树一句话：“马上就要举行最终测验了，这几天我要全心全意的准备，所以暂时不能和你聊天了。”

发送后流雪关闭电脑，决定最终测验结束前都不再使用它。

织树

清晨起床的的织树看到流雪的消息后，暗自下定了决心。提前毕业并不像班主任说的那么简单，除了提交申请表之外，还需要通过学校的毕业考试，织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落下的功课补起来。

（6）

织树

流雪和织树之间的交集只不过是两人生活中的小插曲，琐碎的日常逐渐冲淡了这些回忆。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一月一号，整个星球的人都在愉快的庆祝新年，走亲访友，举行聚会。织树家也不例外，今天来了不少亲戚，织树的父母忙里忙外，一边准备丰盛的晚餐，一边和亲朋好友交谈，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快一年没见过面了，此时相聚必有好多话能说，当然这些话题中少不了自己孩子目前的情况。表哥在某公司上班，年后大概能升任部门经理；堂姐预计明年生小孩；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远房表弟成绩太差，正在考虑去哪儿打工；那个好久不见的侄子成绩优秀，又获得了全校前十... ...

织树听着这些话，感受着他们或骄傲，或喜悦的情绪，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孤独感之中。织树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她的大脑现在又塞满了五颜六色小球，大脑胀痛不已，心里却又是空落落的。在嘈杂的环境中，被动的接受人们的情绪，织树无法与他们感同身受，只觉得吵闹。尽管现在的织树很难受，但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努力的维持整体氛围。

晚餐期间织树以身体不适为由，简单的吃了一点就躲进了房间。看书看不进去，织树打开了好久没碰过的电脑，点开了游戏。游戏排布着“甲乙丙丁... ...”的载入界面带给织树一点点熟悉感，可织树仔细观察又觉得奇怪，“甲乙丙丁... ...”的排布顺序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织树不想深究，心不在焉的玩着游戏。好久没玩了，主角的属性被织树玩的极低。“看来是死亡结局了。”织树心想。

游戏中大洪水在肆虐，淹没了人们聚居的城市，淹没了矮山和森林，淹没了象征着人类文明的灯塔。最后只剩主角一行人在高山之上等待死亡，逐渐洪水已经漫过了山腰，一点一点的升至山顶。

织树双手撑着脸颊，无精打采的等待主角的死亡。突然一阵红光闪过，游戏中的时间停止，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今天是2048年的新年，你过的快乐吗？”选项只有一个：“快乐”。织树精神瞬间振作起来，按下选项按钮。屏幕飘过一段话：“对啊，今天是所有人都应该快乐的日子，不要管生活中的烦恼，不要管日常里的琐碎，不要管游戏中的大洪水，你只要快乐就行了。忘记一切，愉快的迎接新的开始！”游戏中时间开始倒流，洪水逐渐褪去，熄灭的灯塔又重新亮了起来，矮山和森林焕发出勃勃生机，陆地上的列车发出轰鸣的声音，田地里有农民面带微笑辛勤工作，城市里人来人往，其乐融融。

织树看着这温馨的画面，空虚的心逐渐被填满；体会着最后一段话的意思，大脑中的小球一个个消失；意识到自己玩出了第五种结局，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织树想立刻把喜悦分享给“坠雪”，可是点开私信，“坠雪”的头像一直暗着。“说不定她已经忘了我了？”织树心想。不过，现在织树的心情已经不会那么容易被影响了，她已经从这个游戏中学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管那么多干嘛，自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今晚的织树睡了一个自记事以来最好的觉，一夜无梦。早晨起床的织树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哼着小曲吃完早餐后，织树向父母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开学后就申请提前毕业，然后去B市闯荡，积累生活经验。织树的父母也没有反对，只是觉得织树发生了改变，无论如何，走出现状就是好的。

流雪

1月2 号，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的流雪终于闲了下来。继续破解游戏的代码，最终测验结束后流雪就又玩起了这个游戏，只是能和自己交流这个游戏的织树的头像一直暗着。正常方法无法打出第五种结局，流雪就决定游戏破解游戏的代码，看看究作者竟有没有设置五种结局。因为呆在B市的时候有兼职要做，回到家又一直在准备过年，所以进度异常缓慢。到今天刚破解一半的代码，不过即使只破解了一半，流雪今天还是有了重大发现：只要在2048年的1月1号启动游戏，无论主角属性如何，都会达成第五种结局。而根据作者所用的甲子纪年法没六十年一个循环，那么最近出现第五种结局的日期就在昨天，错过了就要再等60年。当然，如果流雪破解完所有的代码，还是能看到最后一种结局的画面的。

这一切流雪的母亲都看在眼里，察觉到流雪遗憾的情绪后，对流雪说：“我很赞赏你坚定不移的性格，可是不赞同你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人生不存在遗憾，如果有，只是自己不努力而已’，遗憾也是人生的一部分呀！”

流雪抬头看看母亲。母亲接着说：“27年前，我比你现在还小几岁。有天晚上我怀着孕，感冒了，你外公外婆都在别的城市，你爷爷奶奶也在工作。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不知道孕妇的情绪是很脆弱的，波动也大，我当时做好晚餐一直饿着肚子等待你父亲回来，打电话他也不接。结果十一点你父亲醉醺醺的回来了，说已经吃过了，然后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我越想越气。哈哈，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气之下就出门跑到公园的椅子上坐着哭。那晚的雪下得好大，已经不是飘落下来了，而是像雨滴一样坠落下来，融入地面的雪就像水流一样。我又饿又冷，感冒了还困。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流雪看到母亲眼里逐渐泛起泪光，感觉到自己能够理解母亲现在的情绪了，设身处地一想，自己也鼻头一酸。

母亲接着叙述：“我醒来后已经在医院了，原来是路人发现了我，立刻把我送进了医院，你父亲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哭。我瞬间就消气了，觉得你父亲小题大做。过了一会儿我才知道我的孩子没了，我流产了。”

母亲的声音逐渐哽咽，没一会儿又挤出一个笑容说：“不过好在没过几年我就怀上了你。为了纪念那个夜晚，我就给你取名叫做流雪。那晚之后我的心态才从一个女人转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母亲。”

咽了口唾沫，母亲继续说：“所以你看，遗憾也不全是坏事，它让我成长，让我成熟。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那个遗憾，说不定也就没有你这个可爱又听话的孩子了。”

夜里，流雪思虑良久，决定不再破解代码了，就让这个结局成为一种遗憾吧。同时也决定如果这次最终测验成绩出来还是没通过的话，以后就不参加了，留在家里找个稳定的工作多陪陪父母也是极好的。

流雪和织树在各自的世界中又过了一年， 流雪在自己家乡发展的很好，织树在B市见了大世面后准备换个城市继续闯荡。只是她俩之间的回忆更加淡了，流雪不知道织树有没有忘记她，织树也不知道流雪是否还记得她。而实际上，她俩对对方的成长都很有帮助，哪能这么轻易忘掉呢？人的记忆总是片段式的，即使记不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总有一些细节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7）

流雪+织树

春节结束后的第20天下午8点半，M市的一家咖啡店里，织树本来8点就可以下班了。可是账目却总是对不上，女店长在旁边喝了一口咖啡还没咽完就着急的说“啊啊啊，织树你快点对账，啥时候对完账咱啥时候下班，但千万不能算错咯，算错的话我又要被雪姐骂了。”

经过一年的工作，织树已经能够熟练的忽视别人的心情，她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不会轻易被别人影响。但只要织树愿意，她还是能感受到他人情绪的，此刻的织树知道女店长虽然表面上变现的很着急很害怕，可实际上一点儿也不慌。织树猜测店长口中的雪姐会骂她不错，但雪姐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织树白了女店长一眼：“你要是真着急的话就赶紧过来帮忙，别可着在那喝咖啡了！”

“我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吗，小树。”

织树放下手里的收据，直起腰看向店长，叹了口气后又把腰弯了下去，说：“那你就别打扰我！”

“哎~你竟敢如此顶撞我，我可是店长！”店长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织树却已经感受到店长快绷不住的笑意了，心想：“赶紧来个大侠把这个烦人精带走吧，不然一晚上都别想把账目对齐。”

“当个店长就把你得意的啊。”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

织树抬头看到一个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女人快有一米八高了，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一双不太高的高跟鞋。小麦色偏黑的脸上只涂了淡淡的口红，锋利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睛在店里的灯光下显得无比诱人，简直就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客。

店长回头，刚刚伪装出来的严肃表情立马消失，笑嘻嘻的对女侠客说：“嗨呀！我这不是在锻炼新人嘛~”还顺势想去拉女人的衣角，可女人的西装过于修身，店长并没有拉着。

“哦，对了。”店长脱下工作服，边走向更衣室边说：“既然雪姐来了，锻炼新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九点钟约了男朋友在附近看电影，我先走了啊，时间快来不及了！”没多久店长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出去了。女人朝着店长喊：“要下雨了。你带伞了么啊？”

“带了带了！”店长回答。

看着店长的背影，听着店长的声音，织树气不打一处来。“难怪这家伙故意干扰自己对账，合着是在打发约会前的无聊时间呢！”可这时她也不好发作，毕竟旁边还有一个大美女站着呢。

女人说话了：“快点对账，你待会怎么回去啊？”

织树回答：“搭公交车，五站路就到了！”

女人微微一笑：“我有车，要不送你回去？快下雨了，公交车也不太方便啊。”

织树开心的点点头，感觉女人身上散发着光芒，随口说：“你说话好奇怪哦，为什么每句话最后面都要加个‘啊’呢？”

“哦，以前一位朋友教我的啊！”

对完账后，织树和女人一起走到一辆小电驴旁。

“这，就是你说的，额，车？”织树扶额，慢慢的说。

“怎么？嫌弃啊。”女人骑上电动车，轻笑着说。“快坐上来，不坐你明天就准备换份工作啊！”

“介女人和店长原来是一路人啊！”织树无语的紧。此时天空也应景的落下几片雪花。

本来以为的大雨，变成了迟来的降雪，流雪启动小电驴，吩咐后面坐着的小女生抓紧自己。没过多久大地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几片雪花落到流雪的脸上：“嘶，好凉！”

后面的女生听到流雪的声音后，费劲的把伞撑开，用一只手紧紧的抱住流雪的腰，将脸也紧紧的贴在流雪的背上，腾出了另一只手举着伞遮住两人。

流雪抬头看看前方的天空，下雪天里竟然发现了月亮。惊喜地对后面的女生说：“嘿，快看，下雪天竟然有月亮啊！”身后传来一阵动静，然后流雪听到女生说：“你再看看空中坠落的雪花，道路旁树木的影子，我甚至出现幻觉了，闻到了梅花的香味！”

流雪回答：“今晚夜色真美啊！”

“是啊，不仅让我想到地球时代的一句诗。”

“什么诗啊？”

“雪绒斜坠梅添馥，树影杂织月抹边。”

“哈哈，哪有什么‘月抹边’这些树的影子分明是路灯照出来的！”流雪感到好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停下车问：“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嗯？我叫织树！”

一辆大货车从他俩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