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月便是你十四岁生辰,和父皇说说想要什么礼物?”柏青瑜站在御花园的凉亭下笑得爽朗,俨然一副宠溺的模样。
“父皇,殊儿听闻渝州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个富商大婚当晚暴毙家中,当地百姓竞相登门悼念。结果第三日衙门就被人砸了,府衙大门上的牌匾和门前的鸣冤鼓不翼而飞。更奇的是,百姓都说遭了匪,是以渝州刺史派人清理了大街上的纸钱便回去了。”
“嗯?竟有这样的事?怎的没人报上来?”柏青瑜说的认真,面上却波澜不惊,转而问道:“殊儿怎么看?”
柏殊予眨了眨眼“一个商人死了引得百姓集体追悼并不奇怪,有意思的是衙门被砸了:这“山匪”不劫商铺百姓,却挑衙门下手,倒是新鲜。就是不知刺史大人抓住山匪没有?”
柏青瑜眯着眼睛点了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注视着面前站得笔直的女儿,温声道:“这件事父皇会着人去查,难得殊儿身为公主,一心为百姓着想,父皇很欣慰,父皇的长公主长大了”
“食君俸禄,当为君分忧。更何况殊儿是您的女儿,身为大晏长公主,体察民情本是殊儿分内之事。”
“不愧是我柏青瑜的女儿!”柏青瑜说罢拉着柏殊予起身朝马场走去,“走!陪父皇打马球去!”
柏殊予开心的挽着他的手臂,趁机道,“那如果殊儿赢了父皇,父皇就答应殊儿解了二皇兄的禁足,好不好?”
“准了!朕倒要瞧瞧朕的长公主有多厉害”
“那父皇可要瞧好了!”
柏青瑜猛然睁开双眼,天刚蒙蒙亮,他径自坐起身,环顾四周,寝殿内陈列的一应物什尚且看不太真切,只听着殿外呼呼风声。
柏青瑜俯下身从床头拿起一只小木箱来放到床上只一眼,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他用衣袖慢慢地拂去上面的灰尘,尘封已久的记忆跑马灯似的一帧一帧的在脑海中浮现:柏殊予两岁时,一个劲儿地缠着他讲故事,还要父皇陪着骑木马玩,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软乎乎的小手只能抓住他的两根手指头。
柏殊予十岁生辰那日跑到御书房说要学习骑马,结果被马儿惊得摔了一个大马趴,淡黄色的衣裙一面被泥水浸透了,哇哇的哭花了小脸。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马场,倔强地伸手指着马儿大声道:“我柏殊予一定要征服你!”
……
多好的孩子,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父女俩不那么亲近了?为什么呢?
两年前,柏殊予自请到各州体察民情,一路上惩贪官、除恶霸、扬清正之风,所到之处皆是一派政通人和的好气象。然而,她行事刚直果断,却不善变通,朝堂之上关系错综复杂,民间如何赞扬拥戴她,便会有多少折子参她。柏青瑜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但偶尔难免要做做样子训斥冷落柏殊予一番。
柏青瑜没想到他将人召回来,反倒给了奸佞可趁之机。柏殊予几次三番遭人刺杀,都被他及时发现,幕后主使该贬职的贬值,该流放的流放,可终究防不胜防……柏殊予出宫被迫害,他禁了越贵妃的足。
下口谕严令公主外出的那天,他特意增加了侍卫暗中保护柏殊予的安全。柏青瑜早看出异邦王子的心思,索性在柏玉浩请旨带妹妹出宫时准他随行保护……柏殊予心思单纯,却一向聪慧过人,又有功夫傍身,不至于毫无防备,柏青瑜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柏青瑜倚靠在床头,沉声唤道:“陈煜!彻查安阳公主失踪一事,找到证据,揪出奸人。吩咐下去,若是找到她,即刻带她回来”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自寝殿上方轻声恭敬道:“属下领命!”随即一阵风刮过,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