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到简书在征集真实故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整理出这篇文章。从来没有提笔去写,这是我心头的一道疤,虽然我硬生生让这道疤长成蝴蝶的样子,揭开仍然会是血淋淋的疼。
十四五岁,由于身体的二次发育,我身上开始有俗称的“狐臭”气味慢慢凸显出来。初三的时候开始的吧,若隐若现,我自己也能感觉得到的。不过同学们一派天真烂漫,除了一个男同桌说了我一次,你身上有味道后,再没人说什么。
后来上了高一,有次一个大胖子,我至今已经不记得他名字,对我说,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来上学了。你知道为啥吧?边说边用书本扇来扇去。这事情在我是不可控的,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全盘接受别人对我的嘲讽。更严重的是高二,文理科分班后,新的班级,不知道是谁先挑的头了,结果大家都说我。严重到有一次晚自习,我周围所有的人都用手掩着鼻子,用着仿佛是窃窃私语实则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互相讨论着,哎呦,什么味儿啊,呛死了,等等等等。那个时候的我只能故作镇定的学习,而心早已经流泪和哭泣,甚至在呐喊。多么希望,苍天有力的大手把我带离这个环境啊。我恨恨地在日记本里写,我要变得强大,我要让他们的猥琐在强大的我面前变得不堪一击,让他们自惭形愧。而如何变得强大呢?对于学生来说,就是做个成绩好的学生,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每一天都在发誓好好学习,每一个入睡的今天都在发誓,明天一定不像今天一样过,一定新的开始,好好学习。可想而知,这条路对我而言,走不通。于是,幻想自己长大后,变得有钱,有钱到令人尊敬不敢闲言碎语,甚至讨好巴结的地步。想着,那个时候,我在他们面前就可以高昂着我的头颅,不必害怕指责。也会又回到实际,想着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何必受他们影响?好好做自己。
那个时候,我不懂,我们班上同样有个姑娘也有味道,他们为什么只议论我,不议论她。还请教我的同桌。一个时常安慰我,说不要在意流言蜚语的姑娘,这是为什么?她说,因为她会生气。我实在不懂,难道我不生气?我的克制带来的就是他们对我的伤害?我还是惑不得解。有一次,我和一个姑娘吵架,后来她一直和我同桌传纸条。我看她笑的那么开心,直觉上觉得和我有什么关系。问我同桌,你对她说的什么?她说,没什么,就是聊聊天。后来,我捡到一个纸条,上面是我同桌写的,用带香味的圆珠笔写字也掩饰不住身上的味道。我简直觉得五雷轰顶,那个时候,我是一个天真烂漫的人,后来还问我同桌,为什么这么说,我对你有点失望,她回我,你们都是我朋友,我都得安慰。从那之后,我再没有信任过她只言片字,也明白,原来真有那么一种人,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
还有两三件事,也一并想讲。宿舍有个姑娘,我和她关系虽然不是要好的,但是也曾在夜里坐在院子里聊天到凌晨两三点。结果有一次,她用一个澡巾,我说,那个是我的。她说是她的。然后,她就开始骂骂咧咧,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发展到骂骂咧咧了,只记得她说我,身上有味儿,怎么洗都不干净,我不用这个澡巾了,再去买个,别再给我用混了,传染给我。当时,我简直气的想去打她。更想拿她的缺点去攻击她。比如有次,有个男生只是跟她开玩笑,说你鼻子跟个草莓鼻似的,那么多黑头。她就受不了了,哭了起来。拿我的缺点来伤害我,真不知道,她怎么开得了口。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克制力,就离开宿舍,把她骂骂咧咧的声音甩在后面,遥远都依稀听到的声音就像抓起一把碎石子打在我的心上,疼痛难忍。我当时更想做的是,返回去,打她一顿,骂她草莓鼻。那样,我就爽快了,她也会偃旗息鼓。可是,我想不到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仅仅发泄自己的情绪?我边想着,不要让自己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边快步离开,也许在她看来,自己得胜,我是出逃。而在我,这是一场没有意义的硝烟,想给自己清净。
那个时候,我天天用伟人的故事安慰自己。比如拿破仑,比如麦克阿瑟,比如丘吉尔。他们特立独行,不怕别人的眼光和批评,顶住外界强大的压力,只活出自己。所以,我的心情灰暗极了,却让自己每天笑靥如花,仿佛自信的飞起来。其实,心里的天空,一片灰暗,只能靠想象美好阳光的明天,鼓励现在的自己坚持。
有一次,宿舍的姑娘丢了一百块钱。好像是她放在箱子里丢了,大家都觉得是宿舍某个人偷得。但是没人站出来。说实话,正如那个姑娘自己所说,我对你们都不错,希望你回头偷偷把钱还给我,算是没这个事情。结果第二天,并没有。那天夜里,宿舍的人要从每个人轮流起骂一段那个小偷的话,越恶毒越好,表明自己不是小偷。而且必须人人参与。我就不参与,因为我感受到强烈的风头指向自己,毕竟,平时和她们有点疏离。如果所有人铁定认为是你,即使你为自己辩解,又有什么意义,感觉我要演给所有人看,我是怎样无辜,然而也并不会有人信我。看多了,她们互相之间的客气和笑脸相迎,到我这里变成嘲笑和轻蔑。我十分能够理解,白瑞德为什么只尊敬枚兰妮,因为唯有她一人发自内心的善良,不做作不伪装。已经这样了,即使辩解对我而言都是滑稽不已,何况前面我解释过,好像她丢钱那天我不在宿舍。现在,有种感觉,她们就是想让我自己骂自己一样。比如有个姑娘骂,小偷生的孩子没屁眼。那天,即使最不参与事情的姑娘,都随便骂了几句,唯有我,到我的时候,我说了一句,我觉得这种行为很没意义,我不参加。她们议论纷纷扬扬,反正我们都已经知道小偷是谁,然后开始各种编排,就像她们看到小偷偷东西了一样,就差直接用我的名字了。
只要你有别人以为的瑕疵,他们就会给你更多不属于你的罪名。就像圣经所写,“是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更加富有;凡是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
我当时为了有朋友的感觉,甚至和一个姑娘约,我生日,她送我一本书,她生日,我送她一只钢笔。后来,想来人家觉得我虚伪吧,把书要了回去,说是不送我了。我也就还了,内心羞愧的火辣辣的。我以为,那些生日收到很多礼物的人真的就有很多朋友,就那么受欢迎似的。
从十几岁开始,我就知道,随大流是一种媚俗。永远不要想着随大流就有真朋友。从当时我的眼光看来,那些对我一副嘴脸,对他人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的人,事实上,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对所有人都是既渴望亲近又怕受伤。在那段最该有纯洁的友谊的时代,我没有一个朋友,每一天醒来,随时准备着,不知何时会突然朝我飞来的中伤。
那个时候,有人去超市买个什么,问谁需要带,我都是不敢吱声的,除非这个人是个还不错的人,我可能会让人家帮忙。因为别人,肯定是拒绝我的。那个时候,从来是我一个人去上课,没人会等我。我的心像是野草,顽固顽强的生长,期待自己长大,远离这个人群。
这种情况,到高二的时候,由于不适应新的班主任,产生了诸多矛盾。我终于鼓起勇气跟我妈提起。我害怕花我妈的钱,总觉得,每花一分,就欠她一分。一直想熬到毕业,自己去做手术。结果,毕业遥遥无期,我已经快撑不下去了。跟我妈一提的时候,我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没想到,我妈说,这又不是什么事,去做就好了。结果,做手术的是个老医生,不建议我两个胳膊都做,说是会疼的睡不着。等我一只胳膊好了,去医院做另一个,恰巧遇见一个远房姑父是中医,说是他们医院有激光手术,不需要开刀,就好了。结果做了之后,还是没彻底好,跟没做似的。又去医院找那个老医生的时候,他已经退休了。一个年轻医生给我做的手术,并没有除根,盛夏还是会有味道。
我也换了学校,从县重点高中去普高。为此,我妈生我好长时间的气,转学历程很不容易。由于我铁了心想换学校,和班主任关系很僵。我妈为了让我留在她眼里的好学校,跟我讲,她简直想给我老师跪下。我心里真是在滴血,唉,我那尊重权威的母亲,如何能让她懂得,有些人,真的连做老师的资格都没有啊。新的高中,没人会打开这个缺口说我,也从来没发生,我周围的人都扇着书本,窃窃私语的情况。有的时候,哪怕没人带头,都不会有太糟糕的情况。
后来,我上了大学,班里同学对我的评价就是,特立独行,没有集体主义精神。而我,也总是十分容易发现别人身上的虚伪。我不会人情世故,也不屑于人情世故。却总是不同程度的能够感知人和人之间虚伪的客套。乃至于,心生疏离,不会和别人走的太近。
我是那种,别人有什么事能够想到要和我分享,走路能够想起还有我这个人,等我一下。心里都流过一阵暖流的人。甚至有点受宠若惊。近年来,流行一个词,叫做存在感,想来我就是太缺存在感了吧。
今年,我二十五岁,独自一人在上海漂泊。我感觉,这种陌生的大城市还挺适合我。因为它够冷漠,没人在乎你是男是女,只要不好好工作,你就挣扎在吃饱肚子的水平线,好好工作,就有希望,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但是,城市够大,你就可以隐藏自己,大家都太忙,没人看你,你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喜欢谁,就走的近点,不喜欢谁,走的远点,也没关系。我已经,三年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回家了,受不了过年时老家的那种虚伪客套。
儿时的这段记忆,在我身上最深刻的印痕,好像就是对虚伪的极度讨厌。因此,要求自己做一个真诚的人,一个向阳的人。另外一个,就是对朋友要求太高,而且心里总是小心翼翼,害怕受伤。看上去大大咧咧,凡事不在乎,但心里及其容易因为别人的言行受伤。不过,也十分容易被生活小事所感动。
时隔七八年,当初滴血溃烂的心,变成这么浅这么浅的一篇文章。我以为,那些受过的嘲笑欺凌会被描述的如篱笆上的刺,读起来都扎心。却不想,只是平静的叙述,没了锋芒。而这些伤融到了我的性格里去,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也让我对生活怀有感恩。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出来,写出自己的故事,是想鼓励和我一样在黑暗中无助挣扎的人,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努力追求和行动。不要被这些外界中伤,正如那个小寓言故事,你对石头生气是没有用的,外界不可控,可控的是自己。不要让垃圾的人和物影响你前进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