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讲《红楼梦》其实只是一个导读,不会面面俱到,也不会深究一些学术问题,因为我们不是搞红学研究,只是因为这本书对中学生来说特别重要,又是高中的必读书目,容易出考试题。高中的学生学习科目多任务重,没有充裕的阅读时间。我们就一回或者几回里选一个故事情节来讲,或者连故事情节也不讲,就讲一些诗词的鉴赏,力求浅显明白,易于理解,有助于广大中学生的阅读和写作足矣。
这节课讲到了红楼梦的第五回。这一回,庚辰本的回目是“游幻境指迷十二钗 饮仙醪曲演红楼梦”,程乙本的回目是“贾宝玉神游太虚幻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感觉程乙本的回目更好点,直接点出了太虚幻境。
第五回出现的太虚幻境,是全书主要的神话构架,照应了第一回的神话故事,与第一回中出现的有关“石头”和“灵河岸边”的神话联系起来,并通过贾宝玉看到的“判词”,听到的“仙曲”,预示了《红楼梦》中众多女性的命运,即所谓“万艳同杯(悲)”“千红一窟(哭)”。
这一回得从宁国府说起,宁国府贾敬,也是个很奇葩的人物。他把自己的宁国公的世袭爵位传给了儿子贾珍,自己忙着求道炼丹,不问世事。他的生日他也不管,结果过生日那天,这个寿星缺席。为什么寿星不参加也要举行生日宴呢?是因为大家族的各种庆祝活动都要个面子,要个礼尚往来,贾府和那些名门望族王爷官员家都是礼尚往来的。宁国府请荣国府的一群人去吃饭看戏热闹热闹。
贾宝玉就去了宁国府,吃饭看戏之后感觉困倦,睡了一觉。在梦里到了一个叫太虚幻境的地方。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大家看这幅对联,其实在前面讲写这部书的主旨的时候,就已经讲到了,“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就是说这些事真真假假看似荒唐,其实又仿佛真实地在世间存在,真假不必计较,就是借前面两个谐音的人名来委婉的说,甄士隐(真事隐)去,贾雨村(假语存)着罢了。
贾宝玉由警幻仙姑领着进了太虚幻境的二门,看到了几个大橱子,打开橱子找到金陵十二钗的正册、副册、又副册。后来又拿起正册来看,这正册上是金陵十二位冠首女子之册,上面都有判词。咱们来看看是哪十二位女子,是什么判词,这个判词怎样去理解。
薛宝钗、林黛玉判词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这是薛宝钗和林黛玉的判词放在一起写的,也就是说作者在这本书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薛宝钗和林黛玉对照着写。
先说薛宝钗判词。薛宝钗是薛家的千金,贾宝玉姨妈家的女儿,容貌丰美,举止娴雅,且情商极高。
“可叹停机德”,是说薛宝钗能够相夫教子宜其室家。这里“停机德”是有两个典故的。一是“乐羊子妻事”,《后汉书.列女传》说乐羊子去外地求学,因为想家就辍学半途而归。回到家后,她的妻子正在织布,见到他回来,于是停下了织布机,剪断了线,来劝说丈夫不能半途而废。另外在《三字经》里有孟母教子的故事,“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也是用停了织布机割断线来劝孟子学习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这里的停机德是相夫教子的一种妇德。实际上,《红楼梦》里边,薛宝钗就是当时社会的理想人选,她时时劝贾宝玉要学习一些经世致用之道。
“金簪雪里埋”,是说薛宝钗挂有一把錾有"不离不弃,芳龄永继"的金锁,与贾宝玉随身所带之玉上所刻之"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恰好是一对,寓意金玉良缘。可是《终身误》唱词里唱道: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因为起先就有这金玉良缘的说法,薛宝钗嫁给了贾宝玉。可是贾宝玉是不认这金玉良缘的,结婚之后念念不忘的还是和林黛玉的木石前盟,最后就出家了。薛宝钗一个人守着空房,也是一个悲剧。假设薛宝钗嫁的不是贾宝玉而是一个正经读书人,说不定也会幸福的,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假设啊。
世间万物,人情百态,这人生是万万不能假设的,每个人的路,每一次选择都要慎重又慎重,因为人只有一生啊,没有彩排,没有返程票!
再说林黛玉的判词。在前面几节课里,已经讲了很多的林黛玉。在这里简单说一下,林黛玉是贾母的外孙女,是贾宝玉姑妈家的女儿自小聪慧敏感,父母爱若掌上明珠。无奈母亲早逝,被外祖母接入贾府抚养,后来父亲去世,她就只能在贾府长住了。
她有倾国倾城的绝世美貌,又聪明灵秀秉旷世诗才。与贾宝玉有木石前盟,感情深厚。可是最后在贾宝玉和薛宝钗的大婚之夜,她焚稿断痴情香消玉殒。
“堪怜咏絮才”是说了林黛玉的写诗的才气。这里也是借用了典故。“咏絮才”指的是东晋女诗人谢道韫的故事。曾在家遇雪,俄而雪骤,谢安问:"何所似也?"谢朗答:"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答:"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大为称赏。后来便把在诗文创作方面卓有才华的女子赞誉为"咏絮之才"。
林黛玉酷爱读书写字,是个学霸,是个才女。读书一目十行,却能过目不忘。站着读完了《西厢记》,却能记着里面的具体词句。林黛玉写“话题作文”,稍加思索一挥而就,就是个一类卷,就是考场优秀作文。
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开诗社的时候,她“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一连写了几首,每一首都很精妙,题目新,立意也新。她不仅擅长做绝句律诗,还擅长古体诗、乐府诗,像《葬花吟》《桃花行》《秋窗风雨夕》都立意高远,意境优美,语言优美婉转,清丽脱俗。就这些诗篇来看,也是当之无愧的“咏絮才”。
“玉带林中挂”这句话可能预示着林黛玉的最终结局,在判词前面的那副图里画着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有可能林黛玉情尽泪枯,悬挂于木,是人物命运的悲剧结局。“玉带林中挂”也可以倒过来读,就是“挂中林黛玉”是说一条绳索锁住了林黛玉,是一条封建的绳索锁住了她,使她窒息而亡。
最终是王熙凤等人用“偷梁换柱”的手段,骗着贾宝玉娶了薛宝钗,林黛玉焚稿断痴情,在贾宝玉大婚之日吹吹打打的热闹里绝粒咳血而亡。在后文第九十八回和前五回就有了个照应。第九十八回的回目是“苦绛珠魂归离恨天 病神瑛泪洒相思地”。林黛玉香消玉殒魂归离恨天,贾宝玉病了,疯疯傻傻的,然后又去赶考,走丢了,后来出家了。
林黛玉不是花袭人。她是为了爱九死不悔,为了情矢志不移,这样的人一生只会爱一次,一次就够了。情断,泪涸,心碎,香殒。这才是林妹妹的路!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就是说的像林黛玉这样用情太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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