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5)

(五)

她上初中的时候,我还在小学六年级,于是我又从她那里获得了许多初中的新鲜事。

她给我讲的初中生活都是充满欢乐的,没有忧伤,没有痛苦。可是当我到了初中,我才知道所有的一切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单纯简单、美好和快乐!

在这里,生活把我们划分成了不同的等级!

那时我们就读的中学还没有公寓楼也没有食堂,我们都是在学校里学习,上自习,在外面做饭住宿。

我不会做饭,每次都只是给她打打下手,她也不怎么要求我干这干那。我以前以为她除了会欺负我别的一无是处,可是上了初中,她变得让我刮目相看,她二十分钟就能轻轻松松搞定两个饭量不少的人的饭,而且做得有滋有味。她吃饭也快,每次我还在吃最后一碗饭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刷锅洗碗了,其实我吃得并不慢,而是我吃得多罢了,她吃一碗我就会吃两碗,她吃两碗,我一般都会吃三碗。

学校里没有早餐,我们都是从家里带来一周的馍馍,虽然她比我大,但我是男生,所以我妈每次给我们准备的馍馍一样多。每到周四我就会解决掉所有的口粮,然后找她要,她会把自己剩下的三分之二给我,自己只留下一点点,那时我记不起关心她,只知道自己吃饱就行了,从来不过问她饿不饿。

我妈每周给我们的生活费是五块钱,这五块钱要买煤油、买菜,有时候还要买牙刷牙膏,铅笔本子等,所以很难有一两角钱剩下来。家庭条件好的,每周每人都是十元左右的生活费,而我们两个却只有五块钱。

钱是她来保管的,因为我妈不放心交给我,其实我也不稀罕管那么一点点钱,反而觉得是个累赘。所以买菜做饭的事我从来都没有干涉过,说白了我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在我眼里这些小事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直到她初三考上我们县城的高中走了,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做饭!

我初三第一次做的饭是夹生的,为此肚子闹腾了一个星期。后来就去外面买面或是干脆不吃。她给我打过好几次电话,教我怎样和面,怎样拉面条。她说谁叫你当初自己不学着点。语气里有责怪也有关心,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自己对她的依赖,我说,姐,我想你了。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电话突然就断了,我知道她哭了。

她第一次去高中县城报名的时候是我陪她去的,那是我们第一次进城,显得小心翼翼,土里土气。我替她排队,搬行李,和她一起去食堂打饭,陪着她在陌生的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当我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到人群中的她那么渺小,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尼采说,其实人跟树一样,越是向往高处的阳光,它的根就越要伸向黑暗的地底。我们为了头顶的阳光就要努力踮起脚尖,就要不害怕黑暗,就要不停地赶路,即使风雨再大,路途再远!

我在心里说,姐,等着我,再过一年我也会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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