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呀,有空就回来,你爸想你了,他就是不说。”
挂上老妈的电话,我沉默良久。老妈总说老爸想我、爱我,可我却对这话抱怀疑态度。
1 我得不到老爸的夸奖
老爸很严肃,几乎没有当面夸过我,而且似乎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他满意,他总能挑出我的错处或是不足。老爸总说“响鼓总要重锤敲”。他觉得我就是面很有潜力的鼓,而他就是可以往狠了敲的锤。
扛不住的时候,我不解的问过老妈一次:“我爸总说我是响鼓,可他不怕哪天锤子太重,把鼓敲漏了吗?”我记得那次,老妈没有说话。
为了不被敲漏,我从小被逼着格外努力。看起来是自愿的,可实际上我自己知道:我是被逼的。不敢玩,学习和训练已经占据了几乎所有的休息时间,老妈说我经常在做作业的时候累的睡着。想来这份努力,在拿到好成绩的那天,能让老爸有点笑容。
我害怕老爸板着脸生气的样子。
我用自己的好成绩,讨好着老爸。我不知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能让老爸开心。工作以后,我只报喜不报忧,很多时候不是怕他们担心,而是因为害怕老爸知道我的工作不好时,暴跳如雷的样子。
于是我一直担心自己不能让人满意,我很怕看到他人失望的眼神。我不自觉地用努力换取着他人的肯定甚至是褒奖。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允许自己懈怠。
2 老爸过分要求我坚强
老爸总说女孩子要独立、坚强,而他就是这么磨炼我的。
五六岁的时候,老爸教我游泳。中间休息的时候,我屁股漏坐在游泳圈里,划水玩耍,而老爸就坐在离我一米左右的泳池边休息。
不记得为什么,没掌握好平衡的我翻个了,整个人掉到了水里。一口水呛进来,我就慌了,手脚并用的拼命划水,可是头却一直没有露出水面。我很清楚的透过水面看着岸边的老爸:他双手撑在岸边,身子前探,就那么看着我而迟迟不动。
在水里挣扎的时候我好害怕,我拼命的跟老爸挥手,可他就那么坐着看着我,不肯过来。在看我真的撑不住的时候,老爸下水一把捞起了我。我哇哇大哭着问他为什么不救我的时候,老爸哈哈大笑着说想看看刚才教我的游泳学会了没。
从那以后,十几年的时间我都不敢下水。大学时虽然克服障碍学了游泳,可只要脚踩不到地面就一定会恐惧、慌乱。
为了磨练我的意志品质,老爸还有另外的一套方法:把我当男孩养。
男孩子就要不娇气、有力气、不哭。
小学二年级时,家里养鱼。给鱼缸换水需要用脸盆接满再倒掉。而这个端水盆换水的工作就是我的。用的就是过去家里常见的搪瓷脸盆。满盆的水我开始端的摇摇晃晃,会撒出来,但后来就慢慢端稳了。老爸为了让我练力气还买了一张很重的折叠桌,到现在我搬起来还是需要用右腿扛着桌子下面的横杠,借力使力才能挪动。
我抢着帮人干活,干脏活累活的时候,老爸会自豪的说:“看我闺女有把子力气。”而我也曾为了他说的:“我闺女有咬劲,多疼都不吭声。”的话,在正骨大夫要把我“按断”的时候,咬牙闭眼只是暗暗心想:“就当我死了,一点都不疼。”
其实我累吗?很累。
其实我疼吗?很疼。
可是我能说吗?不能!
因为我怕老爸不高兴,我真的害怕。到成人很久以后,我都是如此,累了苦了不敢说,不敢跟爸妈说,也不敢跟亲戚朋友说,不敢跟领导说,也不敢跟同事说。跟谁都不敢说。于是就这么扛着,假装自己一切都没问题。
这种习惯养成后,当老妈说:“有什么事跟爸爸妈妈说,家里给你撑着呢。”的时候,我也只当是句听听就算的话,因为我没敢靠过,也不敢相信可以靠的起。
3 老爸把我“培养”成了讨好型人格
卡伦.霍尼在《我们内心的冲突》这本书里说:讨好型人格对于温情和赞赏有极度需求。他们在潜意识里直接做出了服从的指令,敏锐的察觉并无条件的满足他人的需求,哪怕这种需求让他们觉得不对劲或者无能为力。
而我,就是这样的人。
小时候怕老爸失望的我,后来怕所有人失望。小时候怕老爸生气的我,后来怕所有人生气。小时候被老爸要求必须坚强的我,后来在所有人面前坚强。坚强的无依无靠,看起来没心没肺、阳光快乐。
我想,老爸应该是爱我的。只是,我没感受到。我不想说“那些痛苦最后会在我的生命中盛开成花”这样的片汤话,因为痛苦就是痛苦,曾经给我的伤害可能会淡化却不会消失。
有人说我不懂父爱的深沉,可能是这样。但有爱,为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能做?为什么不能让被爱的人感受到呢?我不是出生后就需要练习独立生存技能,而且以后都未必再与父母、家人有所联系的小鸟。我是一个几十年的人生都会与父母、家庭相缠绕的人。人的情感、感情需要被爱支撑。
我愿所有爱子女的父亲都不要再深沉。真的爱,就爱的明显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