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主旋律
说起看电影,就不由自主想起小时候看的露天电影,村里小学的操场上,拉起一块白色的幕布,天色一暗,电影就开场了。
乡里的放映队,在各个村里轮流放映同一部电影。什么时候轮到自己村里了?孩子们像过节一样盼望着、憧憬着。到了那天,放学后的小操场异常热闹,孩子们早早的去抢占最佳位置,有扛着一条板凳的,有背着一把椅子的,更有甚者,搬一块石头放那里的……,只要有东西放着,就意味着这地有人先占了,后来的人自动放弃。大人们看电影倒不是很热衷,但也是很愿意陪着孩子们暂时悠闲一会儿的,家里有瓜子、蚕豆、花生的,会在那天炒上一把,放在孩子们的衣袋里,可以在电影场上当零食。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电影队的工作人员也就到了,一般两个人,扛着机器,占据一个最佳放映位置,当然他们的亲属也能在那里占个好位置,村里人厚道,自动让一下,从不会说什么。一开始是放短片,大都是儿童爱看的动画片,有《葫芦娃》,有《孙悟空》等等,十五二十分钟后,正片才开始,大部分是红色战斗片,也有越剧如《红楼梦》、《梁山佰与祝英台》、《碧玉簪》等,这时候,操场上黑压压的一片,雅雀无声,大家都自觉的静静欣喜着大片。旁边菜园子、矮墙上也站满了人,附近楼房里的人家,打开窗户在家里看的,也有老人们,搬个小椅子坐在人群后面,只听不看的。当然,操场边上少不了小摊小贩的,有卖瓜子炒豆的,有卖汽水的,有卖甘蔗的……,货物旁放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大部分是带娃的母亲在左挑右拣的,一会儿乘兴而去,一会儿又来一个讨价还价的。如果是夏季,还有卖冰棍的,自行车车座上驼一个小木箱,里面是厚厚的棉絮,中间包着几支冰棍,有白糖的,有奶油的,还有麻酱的,五分钱一支或两分钱一支,生意很是不错。
轮到我们村放电影了,哥哥总是早早把板凳放好了,顺便也带着两个堂妹。小堂妹那时候还小,每次正片刚开始,就哈欠连天了,也每次都是我抱着她睡觉,直到电影散场,抱着梦里的她回家。因为父母们白天劳动很辛苦,他们宁愿早点休息,也不想看电影。有时候电影看到一半,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如果是小雨,有用衣服蒙头的,有用扇子遮住头顶的,也有打伞的,一律是大大的油纸伞,全家人躲在伞下……大家继续看下去。如果碰到大雨,也就中断放映,第二天重新再放。但大多是早早判了天气预报的,这样的事偶尔才会碰到。
小时候的我们,总是精力充沛。邻村放电影,老远的路,也会赶着去,哪怕是已经看过几遍了。邻村放电影也是在小学操场或大队部的晒谷场,只有乡里有一个青石板铺成的戏台子,四四方方的,幕布就拉起在戏台的前沿。因为路远,我们赶去的时候常常是人山人海,没落脚的地儿。人又小,站在后面根本什么也看不了。于是,哥哥就带我们去了戏台,坐在戏台的石板上看幕后的电影,除了字幕是反过来的,其他也没觉得别扭。只是散场的时候人太多,因为乡里的电影肯定是首映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看第一场,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通往这个大戏场的唯一通道有一座石桥,两块青石板铺成的桥面,旁边没有扶栏,河虽然不大,可乌漆嘛黑的,散场时候人又多,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挤下河去了。这样的事确实发生过,有没有出人命倒是没听说。每次散场,我总是紧紧地拉住哥哥的衣角,另一手又紧紧牵着堂妹的手,慎怕被挤散落下了。
为了看电影,或是难得的社戏,也曾作弊过作业。那时候,村里唱戏好像是大喜事,总是把自家的亲戚朋友们都邀请来看。记得有一次邻村搭台唱戏,我们几个女孩子早早的约好晚饭后一起去。偏巧那天语文老师布置作业特多,好像是把一篇文章抄写二十遍。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反正那天我自作聪明想了一个法子,想办法弄来了复写纸,折成几折垫在作业本中,然后又隔上草稿纸,写一遍等于写了几遍,而纸的背面也看不见复写纸留下的痕迹,很快就把作业搞定了,那晚兴高采烈地去看了戏。只是第二天交上去的作业,惨了!老师狠狠地盯着我们,希望我们自告奋勇:谁出的主意?谁是祸首?我们几个战战兢兢互相看着,最后一致受罚,抄写二十遍才息事。
遇上大冬天,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有时候母亲还会帮我准备一个火盆,家里铜制的火盆大又笨重,母亲总是帮我带上那个又轻又小的薄铁火盆,里面放上足够多的木炭,外面盖上一件旧衣服,免得热量散失,也免得我在夜里受冻。如果是在夏天,则带一把莆扇,既可以扇风,又可以赶蚊子,只是遇上电影精彩的,早忘记活动手中的扇子了,回家全身上下都是红红的大大小小的疙瘩。现在的影院,有空调,有宽幕,有3D……,感官刺激丰富,每场都是视觉盛宴,可里面的空气却污浊不堪,有时候一不小心,还可能染上红眼病,费用也贵,一家人一场电影,几百块钱就没了。哪像我们以前那样惬意和自由,空气又清新。
最美的时间、人、场、物都有定数、天意,如琥珀的形成,如卤水点豆腐,刷就凝固了。就那一时,就那一刻了。美丽的风景,美好的回忆!岁月在指间缓缓流淌,一眨眼,当年的小伙伴都已两鬓斑白,亦早已没了赶场看电影的心情。但年少时的那份美好,却永远存留在脑海里。人虽老了,记忆却未曾老去。望着前面的宽屏幕,记忆的闸门如洪水泛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美丽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