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锁金笼,心向白鹤——读《不负如来不负卿》之感

  尼采说:“一切文学,予独爱以血书者。”看到这句话,我不自觉向西看去,目光一直延伸到那片神秘的雪域高原,延伸到那几百年前那身居布达拉宫的纠结和复杂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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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敏写的《不负如来不负卿》是仓央嘉措的诗传,被评为“迄今为止至唯美、至经典、至诗意的诗传”。当然,对我而言这个评价过于夸张,但客观而言,作者文笔细腻,体会深刻,文字富有美感,确实是一本令人感动的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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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作者笔下,我们清晰的看见了三百多年前那个西藏多情诗人的身影在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他身穿华贵的僧衣,手拿着那带血的情诗,他的目光仁慈、善良,但掩盖不住那瞳孔里彻骨的悲哀。他是世人眼中多情的活佛,是政治家手中沉重的砝码,也是他自己心中那向往自由和爱情而不得的悲哀的少年。

  仓央嘉措曾写过这么一首诗:“天空洁白的鹤啊,请把双翅借我。不到远处去飞,只到理塘就回。”仓央嘉措就是一只向往白鹤般自由的笼中雀,只能每天在金笼中想象外面的美好,当世人赞叹这只笼中之鸟的雍容华贵时,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更愿意当那在天空自由翱翔的普通的鸟儿。对它来说,再多的金银珠宝也抵不上自由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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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整天困在那冰冷的宫殿里,伴着呢喃的佛经,身边没有一个知心人,那会是什么样的空虚、寒冷。当内心已经扎根了爱情的种子,但却不得不屈从于那庄严的佛像,他的内心一定是挣扎的。“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是一个普通人面对命运的大手发出的无可奈何的叹息,是内心痛苦而无处宣泄的挣扎。当心上人已出嫁的噩耗传来,那瘦弱的身躯是如何抵住这砸向心头的重击的?也许是心破碎了,已经失去知觉了,也许是在心上留下了一个洞,任由那鲜血迸溅而出,这个少年留下了一生的伤痛。

  命运之神总是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当仓央嘉措已经渐渐走出了伤痛,化名宕桑旺波流连于拉萨街头时,它创造了一段美丽的爱情,使这名少年又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白天,他是“雪域最大的王”,夜晚,他是“世间最美的情郎”。时间在这身份的轮回间滑落指尖,当一场大雪覆盖了拉萨街头的同时,也掩埋了这场静悄悄的爱情。当情郎踏雪而归的脚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人们更加亲近这位活佛,因为他与常人一样,有他的七情六欲;政治家们蠢蠢欲动了,因为这是一个进攻第巴桑结甲措的好机会;大师们震惊了,因为一位活佛竟敢公然违抗佛教清规……

  这次的仓央嘉措变得与往日不同了,他不在怯懦,不再退让,他以沉默为利刃,对抗这佛门清规;他以生命为威胁,对抗这至高权威。他已经失去一次爱情,他不愿让这愈合的心再一次破碎。然而命运又展示了它残酷的一面,将那如缕的爱情柔丝生硬剪断,并躲在暗处嘲笑着人类的怯懦与渺小。当那个多情的宕桑旺波再次回到拉萨街头的酒馆,想要找回自己遗失的爱情时,那心头的翩然倩影已是他人的妻子。当命运的轮回再一次上演,仓央嘉措的心已经支离破碎,自己为了那美丽的爱情甘愿对抗世间权威,但那美丽的爱情已随白鹤飘到天边。世事总是不如人意,美丽的故事总是没有童话般的结尾。

  当仓央的爱情成为了拉藏汗手上的利刃,深深扎入了桑结甲措的胸膛,那个少年失去了人生所有的倚靠,他如那水塘上的浮萍,迎接着随时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仓央平静的走出大门,走向囚车时,万千藏民为之伏首涕泣,相信这时,仓央已经从“世间最美的情郎”蜕变为了那个心系众生的活佛,后来的哲蚌寺,仓央为了不让守护他的僧徒们血流成河,放弃了逃生的机会,从容的走出寺门,这一刻,他是那个普度众生的活佛,他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担当起自己的责任。

  青海湖,是一代诗人、活佛的埋葬之地,留下了无数的动人传说。我不太赞同作者的观点,《秘传》中仓央夜遁的说法也许是后人为了保留那份传说的美好而杜纂,也许是阿旺伦珠达吉为迎合自己宗教地位所需,无论如何,我更愿意相信这个经历了坎坷一生,经历迷茫、无奈、无助以及在千万信徒中感受到的温情的灵魂,终归会留在这片纯净的土地,他已经疲倦了所历经的一切,葬于这青草如海的诗意之地,是这个灵魂最好的归宿。他终其一生都没有飞出金笼,但他留下的美丽诗篇早已超脱了一切的世俗限制,直击每个人柔软的心,为我们带来美好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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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了那只洁白如雪的鹤飞在千山万水间,衔着那以血书成的一张张诗篇,撒在每一处美丽的心灵。漫天飞舞如雪,真美。

  大雪中,仓央那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踏在每一颗纯洁、向往爱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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