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雨村的出现在贾府之外,贯穿始终,他有才识有手段有气度,这样的人物注定不能辜负。
才:雨村之才,从其所做的一律一绝一联可见一二
“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
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甄士隐听了,大叫“非久居人下者,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现”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思及娇杏回眸一顾所作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而作。
雨村才学不浅,见识也非凡,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说宝玉:“那年周岁时,政老爹便要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那世上所有之物摆了无数,与他抓取。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政老爹便大怒了,说:“‘将来酒色之徒耳!’因此便大不喜悦。独那史老太君还是命根一样。说来又奇,如今长了七八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将来色鬼无疑了!”
雨村罕然厉色忙止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不能知也。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两种,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张、朱,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挠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至朝廷,下及草野,比比皆是。所馀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中,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内,偶因风荡,或被云催,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泄出者,偶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亦如风水雷电,地中既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故其气亦必赋人,发泄一尽始散。使男女偶秉此气而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于万万人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万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万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再偶生于薄祚寒门,断不能为走卒健仆,甘遭庸人驱制驾驭,必为奇优名倡。”
贾政自己的儿子,多年朝夕相处却不了解,贾雨村从寥寥数语便能还原出宝玉为人,可见识人之能。
狠
雨村为人处世,作者着重写了两件事,一为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 面对薛蟠仗势欺人致人死亡,恩人之女被拐卖,雨村却胡乱判案,冯源屈打致死,薛蟠却逍遥自在,雨村借此做贾府人情换取仕途,香菱落于薛蟠之手迟早香消玉损,对恩人之后也可作为他仕途路上的垫脚石,可见其心之黑,这样的人谁人敢用?一旦落魄便落井下石,启用这样的人岂非养虎为患?贾雨村曾被参“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可见非虚。
若单是葫芦案还可为雨村脱罪,说其识时务为保官位,那石呆子扇子一案,便是曲意奉承制造冤假错案了,贾赦看上了石呆子的扇子,让贾琏去说,偏偏石呆子不管多高价就是不卖,“谁知雨村那没天理的听见了,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了来。” 贾琏侯门公子都没有仗势欺人,偏偏贾雨村这父母官弄得人坑家败业的。看看贾雨村交好的人贾赦贾珍,真实辜负了一身见识与才气。
忍
贾雨村在春风得意之时能大展身手,不得志时也能嘻笑自若,而非长嗟短叹,古代才子最容易犯的毛病就是清高,受不得气,郁郁而终,“ 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
再看看贾雨村当官“ 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寻了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情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等语。龙颜大怒,即批革职。该部文书一到,本府官员无不喜悦。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内心波涛汹涌,表面却风平浪静,也非一般人可为。在落魄时,甄士隐豪气相助,雨村也是“ 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可见其豁达而不自怜。
贾雨村出场面貌“ 敝巾旧服,虽是穷贫,然生得腰宽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 这样的面貌正是上文大仁大恶者的面相。
若按厚黑而论,贾雨村可谓集大成者,后如城墙,黑如煤炭,可惜他不仅手段黑,心也黑。若是乱世奸雄可有一番事业,而太平年代这样的人遇昏君便是大奸之臣,遇明君或能君,终不长远。贾雨村有才识有手段有气度,可偏不用正途,一不能为民解忧,二不能建功立业,却以官职之便利,在乌烟瘴气的官场穿针走线。。。
-202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