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19年,上海。
繁华的商圈,车水马龙的街道,两旁昏黄的灯光晃得人昏昏沉沉的,人力马车吆喝着招揽生意。
黄昏渐去,倒是留了一轮孤月在空中悬着,冷冷地注视着上海夜的繁华,好不寂寞。
金陵阁里头倒是敞亮敞亮的,中古欧式建筑壁纹,华丽璀璨的吊饰水晶灯,门前艳红的上等地毯,玻璃柜里的百年好酒。这里处处皆金,不是非富即贵的人,许是消费不起的。
女人着狐裘披风,顶好的丝绸定制的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眼角的泪痣更是衬得她风情万种,自当是最引人注目的。
“月笙姐姐命好,裴先生又给您送新衣裳了。”
在旁的女子眼底的艳羡几乎要溢出来。
“不过几件衣裳罢,就让你这么欣喜了?若是稍加垂爱,岂不是该磕头拜谢?”
月笙沉了沉眸子,水晶灯折射的光照在厅堂里的人身上,像蒙上了一层雾。她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抬着笑向前走了去。
来得频繁的人自然是认得她的,便是要上前寒暄一番。
“不知今晚能否和月笙小姐酌上一杯?”
很少人知道她的姓,多称她为“月笙”。
“分明著莫清风袂,玉枕如冰笙似水”,清冷如月,温润似水。
她从容地笑了笑,推脱了去:
“今晚有约在先,怕是不能够了,不如改日再叙。”
旁人瞧着她是往包厢去的,心知有贵客,也不阻挠,便也散了。
外头的丝竹声也随着入包厢的走廊渐渐远去,只剩下她脚上的皮质细高跟敲击地板的声音,声声入耳。
守门的为她推门,月笙不如里头去。所有的声音在红木门关上的那一刻都被隔绝在外。
窗前的男人指尖夹着烟,仔细瞧那是租界里才出现的顶好雪茄,中指戴着翡翠玉戒,他转过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的稍稍凌乱。
灭了烟,他笑了起来,温声道:“坐吧。”
月笙卸下披风,暗红牡丹金纹旗袍完全展露出来,男人的笑意更深:“我知道你一定穿得好看。”
“裴先生谬赞,金贵的衣服穿在谁身上都掩不住它的价值。”月笙并不脸红,对于这般夸赞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裴先生有些无奈,凝着她许久,末了,认真道:
“月笙,你知道不必这样拘谨对我,你知道的。”
月笙不与他对视,望了望窗外,孤月高高地悬着,一阵冷意忽然涌上心头,是啊,她知道的。
那又如何?
北平街24号,裴宅。
“少爷,您的信。”
“放那吧。”
裴先生吸了口烟,淡漠的声音为他添了几分冰冷的气息。
娟秀的字迹写着:裴先生亲启。
信封上独有的花香,他一看一闻便知,是她。
他拆开信,上面写道:
“冒昧打扰,深谢先生相赠,月笙仔细收藏妥帖。然,月笙深知身份怕是未能衬其衣,还望先生不必为此费心了。”
明晃晃的拒绝之意,他怎会不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恼,末了又泄气笑了笑,自言道:“你是真不懂。”
门外有人敲门,亲信端了两个细纹檀木盒进来。
“少爷,这是李先生送来的法国蓝钻,刚到码头便打包送来了。”
裴先生打开,湛蓝而透亮的色泽,属实是宝石中的尖货,清清冷冷的,像她。
他顿了顿,盖上盒子,说:
“送去华澜珠宝,做成项链送到金陵阁。”
亲信了然,宝石配美人,自然是极好的。
“少爷,还有要事,”亲信在他耳边低声道,“赵家人昨晚和那边的人碰面了。”
“知道了,”裴先生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平淡如水让人猜不出心思,“你先去把那事办好。”
亲信喏了声,退了出去。
租界外头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我终是要将你归于我的,他暗道。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