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在北山村里,黄慎的人品真没话说,他孝敬父母、岳父母、挚爱妻子,尊敬师长。可这样一个俊后生,老天没有垂怜他,结婚三长年,妻子王韵没能生儿育女。
这个还不算啥,关键是比这更严重的祸事发生了。古人云,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黄慎的老婆太漂亮了,村上恶霸的公子黄德看上王韵了。
那天王韵回娘家,刚到家门,正巧碰上黄德带着两个家丁。黄德嘻皮笑脸地上前动手动脚。美女发了火,抬手就是一巴掌。黄德恼羞成怒,抓起一个拄门的朶柱,朝王韵打去。王韵顿时倒下了。
早有人报与黄慎。黄慎赶到,正巧看到了黄德打他妻子的一幕,顿时怒从心头起,夺过朶柱,朝黄德打去。
黄德顿时昏迷,被家丁抬了回去。王韵被抬回家,因为伤势过重,一命呜呼。黄德稍稍清醒,竟然还不罢休,带了更多的家丁上门来抓黄慎。双方再次大打出手,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那些家丁手里还拿着棍棒。不一会,黄慎已是满头鲜血,眼看就要重蹈妻子的覆辙。
黄慎岳父母说:“女婿,你快跑,跑得越远越好,别回来!你老婆我们来安葬吧!”
黄慎没办法,只得边打边往山上跑,黄德带着家丁们在后面穷追不舍。
不一会儿,黄慎慢慢地退到了村边的那座山上。这山叫邱罗山坪,不很高也不险峻,却是遍山的杜鹃花,夏天开时满山皆红。只是那杜鹃花树并不怎么高大,人根本藏不住,家丁把他团团围住在其中的一小块杜鹃林中。
眼看跑不掉了,黄慎心说:“来吧!我今天跟你们拼了!”他操着木棍,只待那些人走近,打倒一个算一个。
“咦!明明看见他跑进杜鹃林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那些人嘀咕着。黄慎心说:“咋了,我不是在你们眼前吗?怎么看不见我?”
那些人搜来搜去,好多人从他的眼前走过,却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黄德说:“我们先回去,暂时饶过他!我们守株待兔,去他家伺候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回家来,剥掉他的皮。”
黄慎正想喘口气,感觉有什么黏住了眼睛,手一抹,满手的血。这会儿,黄德一行人正走出杜鹃林,突然间下起瓢泼大雨来,一个个抱头鼠窜。黄慎在杜鹃林里面,却是一滴雨也没淋着。
他正惊疑间,忽然从花间走出一位浑身火红的美女。“来,黄公子,请跟我来。”
那女子把黄慎带至一棵巨大的杜鹃花树边,迈腿往里走进去。那荒草慢慢地变成了一条绿色花径,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幢精致的花屋,色彩鲜艳,奇香扑鼻。
黄慎十分诧异,这邱罗山坪自己过去不知道来过多少次,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这条花径?更何谈花屋了。
那女子打开花门,黄慎更是眼前一亮。只见室内完全是一个杜鹃花的世界,花的墙,花的屋顶,花的床,花的桌椅……那女子说:“王公子请坐!我给你清洗一下,包扎一下伤口。”
包扎完毕,那女子又说:“我叫杜鹃!公子就在这里躲躲吧,他们追不到这里来的。”
黄慎深深作了个揖:“多谢杜鹃姑娘救我。只是这里离开村子这么近,我怎么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您啊?”
杜鹃说:“你是经常见到我的,只是你见到的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罢了。公子先歇着。我得做饭去了。”杜鹃说着,走出门外,霎时不见。
到了晚饭时分,杜鹃姑娘端着盘子进来了。那盘子里装的都是精致的糕点,有方形的、圆形的、绿色的、红色的……入口香甜,还有一杯绿色晶莹的果汁,饮之满嘴生津,犹如佳酿。
黄慎满腹狐疑,问道:“杜鹃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又为什么救我?还有这些糕点……”
杜鹃摆摆手,说:“公子不必多问,日后自然知道。公子如若思念亲人,尽可以走出门外去看看,但千万不要走出杜鹃花林。”
黄慎说:“我山下有父母亲,岳父岳母,他们日日为我悬心,我又岂能安心待在这里。”
杜鹃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你若现在回去,那黄德家还会来找你麻烦,如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你父母、岳父母更是无依无靠了。”
黄慎说:“那黄德打死了我的妻子,还要追杀我,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杜鹃说:“靠你一己之力,如何与他们斗?我在山下还有一些朋友,我会帮你告状申冤的。”
黄慎就在那里住了下来,天天站在杜鹃林里朝山下看,心里挂念着亲人的安危。
没过多久,杜鹃姑娘兴奋地来告诉他:“好了,这下好了。官府把黄德关进了牢房。你也可以下山了。”
杜鹃送黄慎下山,叮嘱道:“你回家赶紧把你夫人的棺木运到花屋里来,我看看能不能把她挽救过来。”
黄慎闻言,心里说:“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可能起死回生?但不管怎样,能葬在这花屋里也是不错。”她真诚地鞠了一躬道:“如能再生,杜鹃姑娘的恩情没齿不忘。”
黄慎回到家里,父母、岳父母都高兴万分。事不迟疑,黄慎当即雇了村里的几个强壮劳力,把王韵的棺木抬到杜鹃林中。那几位抬棺木的汉子说:“黄慎,你怎么把你老婆的棺木放在野外露天啊?”
黄慎这才知道,那绿径、花屋,别人是看不到的,那更看不到杜鹃姑娘了。他说:“我会好好筑坟立碑的。”
杜鹃催他下山。他只得再次向她鞠了一躬,依依不舍地下山来。
忽然有一天,黄慎和岳父岳母正在吃饭,只见王韵走进门来。王韵的母亲高兴得老泪纵横,抱住女儿久久不肯松开。
王韵死而复生,整个村子都惊奇万分。那黄德的父母也高兴啊,既然王韵没有死,那他们的儿子也可以从牢里放出来了。
晚上,黄慎夫妻俩靠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分别了那么久,而且真的是生离死别,该有多少的话要说啊。王韵说:“相公,如果你能守口如瓶,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她见黄慎保证了,便轻声说道:“你夫人人死不能复生,请你不要难过。我是杜鹃,借用你夫人的身体,来陪你一起赡养你的父母和你妻子的父母亲。”
黄慎“啊”了一声,半晌才说:“我心里虽然难过,现在看到你,与我妻子一模一样,也就是见到妻子一般。可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杜鹃说道:“十多年前,邱罗山坪燃起山火,是你拼命扑救,才使那棵最大的杜鹃活了下来……”
从此,黄慎和杜鹃幸福地生活着。在村民们的眼里,杜鹃就是王韵,隔年,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取名黄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