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是德国最美的时候。不管是东德西德,也不管是有山还是有水,哪里都美。德国的纬度高,每年4,5月份天开始慢慢变长,到6月份早上6点钟天就亮了,小鸟儿喳喳叫。晚上到10点太阳才落山。满眼都是绿色,湛蓝的天像水洗过一样,离得那么近,好像伸手就能碰到一样。
德国人的情绪是很受天气的影响的。我刚来德国的时候还不太了解。见到一帮德国人顶着冬末夏初乍暖还寒的阳光光着膀子一脸享受的样子,不免把自己的风衣再裹紧一点。对,德国是没什么春天秋天的。9个月冬天过去,就到夏天了。一到下雨天,德国本来就古板的脸就更加可怕了,看谁都像欠他钱的样子。一般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去衙门里办事本来可以延签2年估计能延半年就不错了。
想起在国内接待一队德国教授夫妻。那天37、8度的样子。我体贴地也给他俩拿了一把遮阳伞。他俩穿着鲜艳的T恤站在阳光下一脸享受,疑惑的问我:“你不喜欢阳光吗?”我也是傻,本着照顾客人心情的想法,自己也在大太阳下晒了一天,晚上洗澡的时候突的哀嚎一声,吓得澡堂子里的其他姑娘花容失色。
总之,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我在斯图加特的生活,还是未完待续。
不久前我从老板家的阁楼里搬出来了,在公司附近的一所学生宿舍里找了一个短租房。每天走路20分钟上班。
周六早上9点钟。整个公车基本已经坐满了。不少是叽叽喳喳的年轻小姑娘,才有精力在周末这么早的时间出来逛街。我闭着眼靠着窗户听歌。唉,热闹还是他们的,和我还是没什么关系。
耳机里是单曲循环了好几天的周杰伦的以父之名:
“我们每个人都有罪 犯著不同的罪 我能决定谁对
谁又该要沈睡 争论不能解决 在永无止境的夜
关掉你的嘴 唯一的恩惠……
仁慈的父 我已坠入 看不见罪的国度 请原谅我的自负……”
晃晃悠悠的到站之后,一下车就在路边的草丛吐了。早上车站空腹买了一杯咖啡喝了,这时候又浪费了。路过的一个中年女人走过来,半蹲在我旁边:“女士,您没事儿吧? ”我眼眶里红红的溢满了眼泪。无疑又为我的故事添加些悲剧色彩。可怜的外国留学生。回过头,接过这个好心人递过来的矿泉水,我憋出一个几不可见的笑来: “没关系,谢谢您。您真好。 ” 她一脸担忧的走开,我擦擦嘴,整理一下又往商场里走。
再在这家餐馆打工的话,我应该会发疯。但是,被无限践踏的自尊,在时薪多那么一两欧元底下,太不值钱了。我这时候每天喝劣质的酒精,又学会了抽烟。仿佛不这样,就无法度过每个孤独的晚上。
这应该是我生命中最难熬的时刻。徐俊杰这个时候给了我很多安慰。
从他在斯图加特开始,我们每天晚上通电话。有时候他他打给我,有时候我打给他。他陪我做饭,陪我吃饭,陪我看康熙来了,陪我睡着。很多时候都有话聊,很多时候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聊。我喝着酒看综艺,时不时发出愚蠢的笑声。他在那边默不作声的打电脑游戏,偶尔跟我吹嘘自己上一场发挥的如何神乎其技。
还好我们的手机卡合同是可以免费打电话,不然真的便宜了通讯公司。
我开始习惯晚上伴着他的故事入眠。他不厌其烦的跟我讲那些他看过的好看的电影,一部一部。夜里他的声音更温柔沙哑,我一向入眠困难,却可以在他的故事里迅速入睡。
我从没考虑两个人在一起的可能。即使在这么暧昧的情境下。我们在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奇怪场景里生活了几乎半年,默不作声的互相依赖,也无意往前。
他总说,“你找个男朋友吧,找个男朋友可以照顾你。”
我终于不耐烦:“不用你管。爱情哪里那么容易。”
他还继续浇油:“我斯图加特有认识的一个好朋友,要不给你介绍一下?”
我想他是怕我误会他对我的善意关怀,怕我误会,就开玩笑,“好啊,你给我介绍,我就去见。”
最终还是没有去见。但是彼此心里也以这种方式知道,彼此是更亲密相互习惯的朋友关系。
凌晨一点辗转不能眠。翻开小时候就开始读的安妮宝贝。我想我的爱情观长期被这个乖张的女作家荼毒。她说:
“我不相信爱情,却是个离开爱情不可活的人。它对我而言,是一剂吗啡,对抗着生命的空洞。
你不同,你是我在一条河边走的时候,听到的歌声。来自对岸,但是我没有船可以摆渡。
让我们慢慢地彼此遗忘。”
我心里便想,徐俊杰,可能就是对岸的歌声。我无法摆渡,我也不想摆渡。
就这样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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