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晓,漫漫长路他们是如何走过来的

1

今天写的这部电影,是个人观影历史中所看过的关于家庭伦理剧的最压抑沉重的一部电影——《无人知晓》

但最难受的是这部电影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由日本导演是枝裕和取材于一则真实的社会新闻拍摄而成。

是枝裕和是我最喜欢的当代日本导演。他所拍摄出来的很多电影我都很喜欢,包括《步履不停》、《比海更深》、《如父如子》、《海街日记》等,但他的拍摄风格是比较冷淡的,清静的环境,简单的人物,剧情也是不吵不闹却深入人心,但我好几个朋友表示这种类型的影片几乎看不下去,要睡着。

是枝裕和向来是喜欢拍台阶的,这在《步履不停》中最为明显,在是枝裕和的叙事空间里,类似台阶、走廊、铁路和门窗等通道元素很常见,在《无人知晓》里也不例外。

在是枝裕和的改编电影中,箱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重要道具。

电影的开始是一场貌似愉悦的搬迁,单身母亲福岛惠子带12岁的大儿子明拜访房东,告诉他们丈夫在海外工作,自己和独子居住。双方互相礼貌而愉快地打招呼交谈,似乎一切都是如此正常。

但是当搬家公司把行李家具搬入屋内,真相扑面而来,有两个孩子像物品一样蜷藏在行李箱内屏息静气地被搬入新家。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儿大概因为躲不进行李箱内,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悄悄地走进新家。

这样一个开场强烈地调动了我的好奇心:这些孩子难道是捡来的孤儿?

然而现实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残酷。

2

电影中的四个孩子异父同母,甚至根本分不清究竟是哪个男人的孩子。

母亲惠子的不靠谱可想而知,基本上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

惠子巨大的眼袋显得她憔悴并且有些严厉,但是她的撒娇般的声音,少女的装扮,以及金棕色的长发,都使人看不出她是一个“母亲”,看不出她准备承担生活给予她的沉重。

她的逃避方式就是将孩子们藏匿在房间里,不允许他们外出和上学,向所有人隐瞒这一切,12岁的长子基本上兼任着一家之主的角色。

除了长子可以出门买东西之外,其他三个孩子不被允许出门,甚至不被允许去阳台上,因为害怕被人看见。

他们也不被允许在屋子里大喊大叫,因为担心被邻居发现而被赶走。

同时,惠子离家出走两次,第一次走了一个月左右,第二次再也没有回来,不顾孩子的生死,和男友同居。她说“我也有幸福的权利啊”。

影片没有阐明四个孩子的来历,更没有交待抛下孩子后的母亲的生活,只是把镜头对准了四个互相依靠独自面对现实生活的孩子。

这种遮掩式的拍法与《聚焦》中没有具体阐释教父虐童的方式极为相似。有遮蔽便有显影,遮蔽背后所显示出的批判现实的力度往往更为尖锐。

3

在这部作品里,是枝裕和强调了自然光的运用,手持低机位摄影赋予了一种孩子的视角和窥视之感,封闭空间内唯一的自然光源只有落地阳台,孩子们就在这里经历了秋冬春夏。

是枝的高明之处正是在于批判之外。

日本社会的封闭自守人尽皆知,久高不下的自杀率。

母亲离家后,作为长子的阿明自然就承担起了照顾所有弟弟妹妹和打点全家上下的责任。

然而,他毕竟只有12岁。

阿明试着用自学的粗陋的加减法知识算着家里每天的开销;步履蹒跚地提着从采购的各类吃食和日用品。

年龄较长的京子似乎已经看明了一些事,不再像5岁的小茂和3岁的小雪一样,见到第一次只是离开一个月就回来的母亲那样扑过去。

画外虽传来他们与母亲相拥嬉闹的场景,而画内空间里,京子只是安静地坐在墙角,心中充满着对未来深深的不安。

果然,母亲第二次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但最懂事的似乎也是她。

京子在屋子里做的事情极其简单,给她镜头最多的就是她在洗每个人的衣服和弹着一个塑料玩具钢琴。

在后来阿明要将母亲的衣服扔掉时,她却固执地躲进装满妈妈衣服的衣橱,保护着母亲的所有衣服。

虽然这个家已破败不堪,但在她心中的某一处仍幻想着母亲回来的那一天。

一个个小小的细节中将一个京子的单纯与坚强刻画得巨细无遗。

4

生活悲惨而漫长得就像过了几个世纪一般。

电影中对白不多,也没有大哭大闹,四个孩子至始至终没有流过泪,唯一的一滴眼泪是母亲离开前的一个醒来的清晨流的。

电影用了大量的细节,真实而残酷地记录了这四个孩子的生活。

没有冷气也没有风扇,房子已经断水断电,四个孩子憋在房间内,静静的捱过苦夏,一言不发,每个人皮肤都是湿漉漉的,头发粘结。

夏末,小雪意外死去,明和外来的中学生纱希一起,将小雪埋葬在飞机场边的空地。

这部电影却与煽情完全无关,它在与滥情近在咫尺的节骨眼上,决然抛离了情感的矫揉造作,而以一种高尚的生命节气,直面惨淡的人生。

儿童跟成年人一样,同样无法逃避生存的考验。

现实往往比电影更残酷。

电影原型是1988年发生在东京都丰岛区东部地区巢鸭的儿童遗弃案件。

日本一名母亲为了与新男友同居,抛弃了四名子女。

其中最大的不过12岁的长子,警察发现他们时,五个孩子只剩下三个。

其中最小的孩子早已死亡,尸体被藏在家中的衣柜里,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

根据调查这个孩子是一出生就死去了。而另一个年仅两岁的小女孩因为吃了长子伙伴的泡面被毒打致死,甚至有说法表示长子也参与其中,最终尸体被遗弃在秩父市内的杂木林中。

同年七月,邻居发现房屋长期只有小孩居住而报警,事情才终曝光。

这位母亲在电视上看见新闻才站出来,母亲以监护人遗弃致死罪被起诉,最终判刑3年、缓期4年。长子因在小女孩死亡中负有连带责任,以遗弃尸体罪被起诉,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境,最终判罚送往福利院。

5

电影开头时即以黑底白字的导语交代,这是一部取材自真实事件的电影,但情节内容可能与真实细节不同。

加上这句话的残酷事实就是,也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还原当初真实的情境,连模仿孩子们的日复一日的单纯生活也都不易,因为每一天都是战争。

是枝裕和的电影里大都很纯粹甚至有点小清新,灰暗中带点小温存,但背后仍然有冰冷刺骨的社会现实。

很多时刻我们没有意识到,你平常的生活可能是别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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