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此生只剩归途》3-聂教授

聂教授27岁从A大计算机博士毕业,因为硕士和博士期间的科研成果卓著,他顺利被留在这所高等学府任教。留校之后不出三年,年轻的聂振国就破格升为副教授。

也正是在聂教授30岁的这一年,他成为了聂知远的父亲。

这个小生命突然造访他的生活,让聂教授有些措手不及。他不像别的爸爸,经历过宝宝从一颗萌芽,到孕育成熟的过程。在聂教授的人生计划里,可能还没进行到培育宝宝的环节,他就猝不及防地,成为了一个父亲。

30岁的聂振国有着很多人生身份——父母的长子,弟弟妹妹们的大哥,在一个大学生还不多的年代里从穷山沟里考上著名大学的高材生,学校里最年轻的副教授。每一重身份,都意味着一份责任。现在,他又成为了一个父亲,他的往后余生,就此多了一份盘虬在他生命里的责任。

他要看着这个小生命长大,喂养他、教育他、甚至不惜把自己化为养份——天下的父母不都是这样的么。虽然聂教授在自己的童年里,并没有享受过无微不至的父爱和母爱。

可是那个小山沟里,每一户人家都是这样养孩子,大的带着小的,粗糙而漫不经心,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心中突然冒出《荀子》里的一句话,“以近知远,以一知万,以微知明,此之谓也”。聂教授想,那就给儿子取名为知远吧。希望你以后通慧睿达,可以不被命运裹挟着,自己看清前方的路。也许你的出生承载的是一个错误,但是希望长大的你可以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人生。

在自己还走不稳路的时候,就帮父母带着弟弟妹妹的聂教授,对如何照顾别人,似乎别不陌生。很快他就进入了这个新的角色,只是时代不同了,孩子不能像在山沟里一样放养就可以。

他们要有好的启蒙教育,要有均衡营养的饮食搭配,要有科学合理的体育运动。可是这些,又怎么能难倒擅长解决各种科研问题的聂教授呢,慢慢学习就是了。把这个小东西,当做自己的一件科研成果、一个新搭建的实验环境。输入参数,不断调试,让它能够顺利运行。

抱养这个孩子,聂教授对妻子曲丽坤是有些愧疚的,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说服妻子接受这个孩子。

聂振国接到在妇产医院工作的朋友崔爱红的电话时,小知远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了。他的母亲临产前才独自一人入住医院,在产房生下他之后,匆匆就离开了。在世纪之初的2001年,手机并不普及,医院向她留下的座机电话打过去,也是查于此人。崔爱红看到这小孩子聪明可爱,在她短暂的印象中,孩子母亲身材高佻,面容姣好,纵然是即将临盆,身材也不显臃肿,甚至还保留着她特有的知性优雅的气质。

崔爱红想,也许又是一段错付的爱情,只是她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可能要受苦了。可是,她却在分娩之后,骤然离开了医院,只留下这个孩子。等了两天,也不见孩子家里有任何人前来。崔爱红突然想到聂教授夫妇一直没有孩子,遂打电话给崔教授,问他要不要领养这个孩子。

崔教授在医院里,与孩子互相对视到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灵魂被击中的感觉。他把小知远抱起来,宝宝竟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毫无心机的纯洁与信任。聂教授基本没有多思考,就暗暗决定,要带走这个宝宝。

聂教授夫妇今年刚好30周岁,各方面都符合领养宝宝的条件。在确定小知远的身体健康之后,他们很快办理了领养手续。

聂教授的妻子不是不怀疑的,她觉得,这可能就是聂教授背叛婚姻承诺和彼此爱情的人证。她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是不太接受这个小知远的,但是逐渐的,她发现,在孩子逐渐长大的过程中,他的一颦一笑,他的牙牙学语,他每一天的进步和成长,都慢慢开始牵动了她的心弦。尤其是小知远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对着她叫“妈妈”时,她好像已经忘了眼前的孩子并非己出,她的心柔软温润得能攥出水来。

甚至,为了小知远能快乐成长,聂教授夫妇放弃了拥有自己的孩子。既然让这个孩子来到他们身边,那应该就是某种奇妙的缘份叭,接受这份馈赠就好了。

开始的两三年,他们也会在不安中生活,生怕有一天孩子的生父生母突然出现,领走这个让他们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宝宝。甚至,聂教授在给宝宝落户口时,故意将小知远的生日,由原本的1990年6月24日,改为了同年的7月24日。他想,也许这样就可以模糊小知远的出生,从而让他拥有另一重人生轨迹。

但是,随着一家人积年累月的共同生活,聂教授夫妇开始淡忘了这样的顾虑;也因为孩子渐渐懂事,亲戚们也没人再提起小知远的身世过往。聂教授夫妇相信,他们和小知远的感情,已经有如藤蔓一般纠缠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已经是无法割舍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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