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熟悉动听的歌谣飘进心里的时候,我抬头看到了春雨乍停时从阴云底部漏出来的赤色的光。
突然放慢了脚步,胸中涌起了难以言说的情感。
像打开了闸门,那些平淡无奇的事情,一下子就从记忆的水库里倾泻而出。那种对一切新鲜事物的最原始的情感,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我记起老家竹林深处,偶尔冒出一只害羞的刺猬,而我和小伙伴的大呼小叫早已惊跑了它;忆起夏天雨后在屋前一堵土墙边不顾大人的责骂捧起疏松黄泥巴捏小人时的肆无忌惮;忆起小学时的冬天早晨和小伙伴排成一队走着田埂小路去上学,轮流走在最前面打露水,湿了鞋子也兴致勃勃;忆起小学六年级回家途中把一只只往柏油马路上跑的小青蛙赶回草地,满脑子都是我要救它们的飘飘呼呼的想象。
现在,我好像站在我之外,看着这个姑娘从小到大,一步一步地体会着人类原始的快乐感,一点一点地小心储存着这些体味。
我想起情感朦胧的时候把小秘密塞进矮墙的砖缝里,憧憬着上学路上的偶遇和一见钟情;我想起初中电脑课,一个男孩认真对着什么都不会的我讲解时那刻的紧张与心动;我想起叛逆期与班主任的对抗,被罚站不许上课时一个人偷偷在办公室抹眼泪时的无助与倔强。
我保留着不可思议的味觉和生活习惯,记得小时候最好吃的甜食是爷爷背着弟弟领着我去隔壁村小卖部买的几毛钱一支的棒棒糖,可以回味很久;最好吃的红烧肉是爸爸在工地上跟食堂阿姨偷学的手艺,有入味的肉和浓郁的汤汁;最好吃的零食是小时候学校门前五毛一袋的无花果丝,我爱吃凉皮里的芹菜沫和花生碎,爱吃妈妈呛的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还有逢年过节包的粽子,炸的圆子;我习惯把筷子拿的老高,习惯把手边的餐巾纸揪成一团,习惯无论什么样的天气带一把雨伞,习惯晚上11点前入睡早上七点半准时醒来。
我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泥潭,又一点点清洗着身上的污迹。从享受自由变得恐惧孤独,害怕一个人孤立无援。
我记得高中租房一个人住,有一次下雾没有回家的车吃了一口楼上阿姨送来的饭后无助大哭;记得晚自习时拿着做错的题战战兢兢地问老师,其实没听懂又害怕挨骂;记得运动会想为班级做点什么,就一个人自告奋勇写下了所有的通讯稿,却没有一个同学过来陪我说话;记得生病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从眼角滚落的泪水和毕业后偷偷藏起来的自己。
我常常梦见过自己只身躲在一隐蔽处,感受到坏人的杀气由远及近,紧紧缩成一团,惊醒时一身冷汗;我梦见过自己置身山林,独享人间烟火;我梦见过这个世界出现了很多邪恶的怪兽,身边却没有亲人朋友,始终一路躲藏,一路呼救。
我深知我在童话里迷失,又不愿醒来,我不介意荆棘,我更憧憬远方。这些平淡无奇的经历对我来说却都是最最特殊的记忆。那些深情的人啊,总是不愿丢失一丝一毫的回忆。
姑娘啊,愿你有高跟鞋也有跑鞋,喝茶也喝酒。
愿你有勇敢的朋友,有厉害的对手。愿你对过往的一切情深意重,但从不回头。
愿你有软肋,也有铠甲。
愿你特别美丽,特别平静,特别凶狠,也特别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