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传统货郎担子又被称为糖担子。糖担子在90年代就鲜见了,现在更是销声匿迹。在零食相对匮乏的80年代农村,糖担子对孩子来说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糖担子货郎多是本乡人,农忙时在家种地,农闲时肩担一根扁担,挑起两只货筐,走村串户做小本生意讨生活。通常筐里放一些商品备货及回收到的废旧物品。在每只货筐的上方还摆着木盒子,里面放着针头线脑、头花发夹之类,用玻璃罩着,花几个铅角子(硬币)就能买到心仪的物品。最关键的是必定有一个木盒子(有更讲究的是用铝盒子)放着麦芽糖,圆圆的、厚墩墩的一大块,上下都撒着白白的糖粉,反正怎么看都诱人。
货担前方还挂一只小铜锣,到了居民点就敲起来,清脆的铜锣声就是吆喝叫卖声。听到动静,玩耍正起劲的孩子们会迅速分头回家找化学纸(塑料薄膜在我家乡又被称为化学纸)、塑料和橡胶旧鞋,或者其他旧塑料制品,来换糖吃。
拿旧鞋去换糖的话,肯定会有人在边上起哄:鞋子多大糖多大——鞋子多大糖多大——。要求换的糖得有鞋子一般大。货郎咪咪笑,不为所动,仍旧笃定敲下小小一块递给孩子。麦芽糖很粘牙,粘在手上甩不掉,被戏称为“狗屎糖”。资深吃货会自备一只筷子,把糖缠绕在上面,可以喜滋滋地舔吮很久。没什么旧物可换糖的孩子就只能在旁边巴巴地望着。馋得口水嘀嗒忍不住了,会动些歪点子的。比如偷偷扯下家里鸡圈鸭棚上遮雨的化学纸,这容易被大人抓个现行,危险系数较高。或者割一块育苗用的塑料薄膜拿去换糖。那时生产队人家大多种棉花、水稻,育苗时会用塑料薄膜保温,所以家里基本都有一大卷,割一些还不容易被发现,直到大人再用时发现缺口,查出老账,挨一顿骂。我应该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不然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记得那么牢呢。
长大后,吃糖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有时在街边看到卖麦芽糖的,还是会忍不住买几块尝尝。套用一句话:姐吃的不是糖,吃的是情怀。
我认为没有馋嘴过的童年不是有趣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