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三姐夫是孤儿,三姐过去后自然少了婆媳的矛盾,但三姐夫因为从小少人管教,喜欢招猫逗狗,也让三姐操了不少的闲心。
三姐夫尤其喜欢打猎,不知他从何处弄了杆猎枪,偷偷放在家里,隔三差五出去打个野鸡、兔子回来,在那个家家户户只能等到年底才有新鲜肉吃的年代,他家隔三差五能吃上一顿新鲜肉,而且还是野味,也着实让邻居们羡煞!三姐有时跟人聊起天来,谈起此事,倒也面有得色!
三姐他们偶尔也拎只野鸡或野兔来孝敬奶奶和父母,那可是王浥尘最盼望的美好日子!每当此时,父亲不说啥,母亲总劝他们要少杀生,尤其不要杀野狐(狐狸),虽然母亲对于这些野味并不拒绝,甚至往嘴里送的速度都不比父亲慢!
母亲说野狐是有灵性的,杀了野狐是要倒霉、倒大霉的!
倒霉的事真就让三姐夫遇上了。
一九九二年夏天,农历六月初六那天的中午,吃完午饭,三姐夫摸着滚圆的肚皮,拎着他的猎枪出去了!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着荤腥了,趁着中午没啥事做,正好出去踅摸踅摸,看看能不能弄只野鸡或者野兔来改善改善!
老人们的说法,正午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回家吃饭午休,野屲上(无人的野外)空旷寂静,多有鬼魅邪神出没,运气不好是会碰着的!
三姐夫那天运气就不好,他倒没有遇到鬼魅邪神,但他遇到了一只野狐。
那是一只特别漂亮的野狐,除了黄白色的肚腹,其他地方都是棕红色。它的出现一下子吸引住了三姐夫的眼球!他从来都没有打过野狐,倒不是他谨记着丈母娘的教诲,而是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可巧今天他不仅遇着了,而且还长得如此漂亮。三姐夫毫不犹豫的举起了手中的猎枪,然而,就在他瞄准的时候,“邪魅”的事发生了。那只野狐不但没有跑走,反而在距他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扭过头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刻,三姐夫心中犯了一刹那的犹豫,想起了丈母娘说的话,但也就一刹那的功夫,那身皮毛的诱惑立马击退了丈母娘的嘱咐,为了不损坏那身皮毛,他特意瞄准了野狐的脑袋,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伴随而来的不是野狐的倒地,却是三姐夫杀猪般的嚎叫!
原来他的猎枪竟然炸膛了,托在前面膛管下的左手连同手腕齐刷刷地被炸掉了,只连着薄薄的一层皮!回头再看那只野狐,却如一位胜利的王者一般,晃着屁股不疾不徐地走掉了,连跑都没跑!
因为剧烈的爆炸,三姐夫的手臂当时并未觉得特别痛,更多的是一种麻痹感。但当他看到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只连着一点皮的手掌时,还是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大概慌张多过疼痛!
正午时分,野外果然一片死寂,尽管三姐夫一阵鬼哭狼嚎,却没能唤出一个人来帮他。他只好将猎枪斜挎在肩膀上,用右手托着左胳膊,一个人嚎叫着踉踉跄跄往家走。渐渐的,那阵被爆炸震麻的劲儿过去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浪一浪袭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哗哗而下,胳膊没法包扎,血也汩汩往外流,顺着胳膊肘淌在地面上,留下浓浓一道没断线的血印,慢慢的人跟着虚脱了,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三姐夫也是命不该绝,就在他倒下晕过去的一瞬间,他隐隐绰绰看到有个人冲着他跑了过来!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本村有名的光棍放羊娃杨军儿。
“放羊娃”是对牧羊人的一种统称,叫娃却未必是娃,杨军儿就不是娃,他已经三十挂零了。
杨军儿有一对标志性的“獠牙”般的门牙,以离地十五度的角度往上倾斜着,将他的上嘴唇顶离了下嘴唇,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他的嘴唇也不能完全契合。有人劝他把它拔掉,换上一对人工的,杨军儿怕疼不敢拔,而且也舍不得拔。因为相貌偏下,家里又穷,找不到媳妇,杨军儿一直单着!
在农业合作社的时候,杨军儿就是社里的放羊娃。单干后,合作社的羊分给了各家各户,你家一只,我家两只的,自己放吧,太少太浪费劳力,不划算,把羊卖掉吧,又舍不得。大家一合计,还是交给杨军儿放吧,年头节尾有钱的给他俩钱,没钱的拿点东西给他,杨军儿也不争,怎么都行!
今天放羊时,羊边吃边走,他随着羊走,没太拦着,等发现时,离村子有点远了,就没能踩着正午的点把羊赶回家,此时正好赶着羊路过三姐夫出事的地方。
看到前面有人倒下,放羊娃赶紧跑到跟前一看,当时惊得差点跑尿,全身都哆嗦起来,弯下腰想拉三姐夫起来背他走,怎奈三姐夫不十分瘦,放羊娃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却是很有些羸弱,加上害怕,一时却拉不起来。冷静下来,他觉得还是得叫人来帮忙,于是也顾不得羊了,拿出十分的力气撒开脚丫往村子里跑,边跑边用他略有些漏风的嘴发出狼嚎般凄厉的喊叫“救人呐,快救人呐!”
好在三姐夫出事的地方离村庄不是很远,放羊娃跑了不到十分钟就接近了村庄。人还没到,他的凄厉的喊声已经把全村的男女老少惊出了门,大家一起往他这边跑了过来!边跑边问:
“怎么了,军儿?救谁呢?人呢?”
“快,剑娃(三姐夫)的胳膊断了,人让血流得快不行了,昏倒了,我背不动!”
“我的天老爷哟,不得活了!”
放羊娃的话音刚落,夹在人群中的三姐大叫一声,腿一软就昏倒在了地上,旁边过来两位婶儿赶紧帮她掐人中施救,其余的人跟着放羊娃跑向三姐夫!
三姐夫的脸色蜡黄,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了!大家慌忙合力把他架起来,一阵风似的往镇卫生院送去。经人提议,两名年轻人撒丫子提前跑去卫生院,让大夫做好救人的准备!又有人将三姐夫的衣袖撕下来缠绑在三姐夫被炸断的手腕上,减缓流血的速度。这也是三姐夫能捡回一条命的关键一步。
镇卫生院的大夫听了两位年轻人的汇报,心中先有几分慌张,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处理过如此严重的伤口。及至三姐夫送过来一看,大夫倒不怎么紧张了,因为手掌和手腕之间就剩了一块二指宽的皮,断口血肉模糊,以当时的医疗水平,就算送到省城的大医院,也怕是接不上去了。退一步讲,纵然省城医院有这个续断的技术水平,以镇卫生院的寒酸条件,也没法把三姐夫的断手鲜活地保存下来送到省城医院去。那时候,从镇上到县城每天只有一班汽车,从县城到省城也是每天只有一班汽车,而且都是早上发车,此时,无论是去县城还是省城,坐班车显然是不可能了,如果联系救护车,也不一定马上能轮上,因为县医院总共只有两台救护车。而且即使这些问题当时就能解决,从镇上到省城几百公里,等赶到省城也是第二天了,手掌早就废毬了,还接个啥!既然这样,问题一下就变得简单多了,剪掉那块皮,止血包扎,然后输血输液就可以了!问题又来了,镇卫生院没有血库,输血也只能去县医院了,好在经过止血包扎,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为去县医院争取了不少时间!
镇卫生院有直通县医院的电话,主治的大夫打电话给县医院说了三姐夫的情况,县医院马上安排救护车往这边赶,傍晚五点左右救护车赶到卫生院将三姐夫连夜接去县医院,连输血带输液,先后住了一个礼拜的时间,总算捡回一条命来。
大家都说三姐夫命大,大概是三姐夫的父母生前积过阴德。王浥尘觉得这纯属扯淡,三姐夫能活下来,最应该感谢的是放羊娃,但三姐夫好像也认定这是他那死去的父母给他积的阴德,伤好之后竟不曾去感谢过放羊娃,只有三姐拎了一点礼品去放羊娃家做了答谢。王浥尘因此便低看了三姐夫,在心中不止一次地咒骂过他“果然是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
(未完待续。。。)
所以,平凡!(四十四)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父亲今年七十五岁,患有轻微的老年痴呆,去年又因脑部出血,做了一次手术。身体协调能力恢复的还不错,就是大脑思维反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