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倜唐的第33号心灵馆

『最让我们痛苦的往往是，我们无法回避自己即将或正处在痛苦之中。”』

1

“在别人的目光里死撑到终点。”

上学的时候，临近期末的体育课总让我感到恐惧。因为对于一个没有运动细胞的人来说，多得是让你感到绝望的测试。比如跑步一千米。

焦虑感常常提前一个星期到来。而这个时候我会心存侥幸：赶不上这一批测试的学生，或者老天爷赏一场雨，上自习就变成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了。

但该来的总会来的。那一天，天气预报失算了，本该暴雨倾盆的下午晴空万里，体育老师的心情特别好，大手一挥：今天全部测完吧！

站在起跑线的那一刻开始，就感觉已经紧张的没力气了。我感觉我坚持不下来这两圈半短暂而漫长的奔跑，渐渐地，被越来越多的人落在后面。到后来，整个班的男生女生还有老师，都站在终点线等我。

我感到他们的眼睛里带着鼓励、嬉笑、嘲弄、期待，在上气不接下气里，总觉得那似乎是一种激励，又好像比夏天的阳光更毒。

但我不知怎么，心里突然较上一股劲：就算是最后一名，我也不能停下来一步。

跑完那一刹那，没有倒在地上这种俗套的情节，体育老师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说好样的。蔓延全身的酸痛比预想的还要痛苦，但我心里突然释然，没有了先前的恐惧。

后来上大学，参加工作，遇到的困境往往远比跑个一千米艰难得多。但我总是想起那个该下雨又放晴的下午，十年前，能在别人的目光里死撑到终点，那今天也一定能在眼下的困难里死撑到云开雾散。

2

“她来前，她走时，我都是一无所有，那我还有什么可怕。”

人总有那么点小阴暗：希望所有的痛苦都是别人家的，而我们自己永远活在经历美好的过程里。

像是我和Jessie恋爱时，我觉得就算大街上看到的每对腻歪的小情侣，都变成失散多年的兄妹，这种事都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我们能把所有的时间，都在两个人的快乐里浪费掉。

但没有什么愿望有资格必须成真。我们逐渐因为一些问题开始争吵，工作的劳累，不顺心，生活的压力，负累在我们心里失重后，一旦开了闸门，就再也没有顾忌地发泄在对方身上。

我们都感到痛苦的是，彼此都看到了问题，又总是陷入无能为力。

断断续续的争吵后，Jessie选择了离开。从那以后，能感受到的痛苦，全压在了我的身上。

从心里到房子里空空荡荡，这一度比交不上三个月的房租更让我绝望。她走后我辞了工作，买了一箱泡面，缩在出租屋的床上，关上手机，拉上窗帘，把自己彻底裹在了黑暗里。

在一起时，我从不能想象分手后的时间该怎么过，或者说，我从不认为能够承受和Jassie分开后的生活。在此之前，那是一堵我认为从不会经过的死胡同，今天，它成了我走不出去的那堵墙。

浑浑噩噩了半个多月，外卖盒在墙角堆了一团。有一天房东的猫扒开了房间里的厚窗帘，阳光真的刺痛了我的眼睛。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想通了：她来前，她走时，我不过一样是一无所有，当我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还有什么可害怕呢。

没错。再没事情能从我身上掠夺走什么了，那么生活，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3

“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闭上眼睛往前冲吧。”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作为职场菜鸟被同事陷害栽赃，为公司一笔不大不小的损失背黑锅。

部门领导在会议上指着我说，从这个门滚出去。明天我不想再看见你来上班。

离职的时候，财务小姑娘叹了口气对我说，你的工资已经被全部扣掉弥补损失了。所以我没办法给你结一分钱。

抱着收纳盒，恍恍惚惚地从公司走出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地铁。到站的时候才恍然，背包早就被划了一道口子，手机、钱包被偷走了，钱包里面有我的身份证和仅剩的钱。我找了很多人，但没人肯借手机给我打一个电话。

一下子所有的灰暗全都涌过来，把我从头到脚包住，这感觉让人喘不过一口气。我胡乱地往前走，希望逃离这片钢筋水泥建筑的包围，但直到我走到两脚麻木，终于还是没能走出去。

我对自己说，瞧，这个城市跟你来的时候一样繁华，没有变样。但所有的繁华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孤立无援，你甚至不知道天一亮该往哪去。哈哈哈。

笑着笑着就掉眼泪了。但我慌忙擦干净，不想被夜生活里匆匆走过的行人看笑话，哪怕，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还是担心人流中的自己变得丑陋，哭的样子太促狭。

所以我扔掉了收纳盒，跑了起来。尽管感到痛苦已经抓牢了我的四肢，但我仍想夺回掌控权。既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那就向着未知的前面，先跑起来吧。

事实上，当我耗尽了全身最后一分力气，我的面前经过了第一个肯借给我电话的人。那是个善良的姑娘，我至今记得她的样子，在你觉得城市像一座冰冷又无情的机器时，她是一束有温度的光。

我被照亮了，温暖了，不再打算放弃自己。后来我懂了，哪怕是再大的困境，总要在你跑起来的那一刻，才有发生奇迹的可能。

4

有我自己的故事，也有我听来的故事。唯一能够保证的，是它们都真实存在过，发生过。

我们为什么会感到痛苦？

佛教说：有求皆苦。众生却说，我有所求，但我不该为我所求而苦。

我更喜欢罗曼·罗兰的说法。

痛苦，是因为人不能选择他的人生，人既不要求生，也不要求成为他所成为的样子。

对我们来说，痛苦通常就是我们对美好被剥夺，而无能为力的怨怼。

糟糕的是，即使是那些带给过我们光明的，爱人，前途，事业，亲人，都永远不能保证某一天不会成为我们痛苦的根源。

因此你越对你遭遇的痛苦感到痛苦，你越是暴露着自己对于一切事物的恐惧感。

索幸，我们那么缺乏安全感，又经常在绝处，充盈着只身渡大江的勇气。哪怕是个女孩子，被痛苦折磨得死去活来，总会突然有那么一天，擦干眼泪，露出笑容，对着糟糕的局面亮起盔甲，向着乌云压成，撑起一把钢伞。

归根结底，我们的力量，不过是来自于内心深处，仍爱着这生活，爱这没有安全感的一切。

哪怕黑暗，还想熬到被阳光温暖包围的日子。哪怕绝望，还想过一个又一个慵懒闲适的午后。

那就别怕，文明诞生后这几千年里，无数人经历过你正在经历的痛苦，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因为选择热爱，而没有放弃。

再坏的终将过去，更好的，就已经在门外等你。

和你说所有想说的话，你我一起为生活开一扇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