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始
昨天跟银行约好，早上去银行取钱。一大清早不敢怠慢，七点半我到了银行地界儿。
银行大门紧闭，大门口挤满了一堆人，我瞄了眼，老头老太太居多，难怪，今天24号，领退休工资的日子。
大暑第二天，天上像下了火，刮的风都是热的。我不禁想起多年前的一句广告词，热风，热风，挡不住的热风。我从侧门非现金业务区进去，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
现金大厅那边，柜员们正在开早会，姑娘们整齐地站成两排，一人站在她们中间讲业务要领。她们看见我，都好奇地往这边瞅。来早了？我无视她们的目光。她们明显注意力不集中。幸亏很快捱到最后喊口号加油加油，早会结束。
大堂守卫赵叔走过来，我笑笑跟他打招呼，顺便问，排号打出来了？他摇了摇头，旋即明白，说道，给你个一号？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我跟着他走到自动排号机前，他按了两下，一下子出来一连串号码。我拿到心仪的一号。我后面从侧门进来的几个人，紧跟着拿到号码。
门忽拉一声拉开了，外面的人一股脑地涌进来，带着一股热浪，在门口自动排号机那拥作一团。人声嘈杂，有人高喊着，别挤，别挤，挤着我了。声音颇为不耐烦。
拿到号码的人越来越多，门口聚集的人群像潮水一样退去散开。大家开始抢椅子坐，没抢到座位的人在一边晃悠，银行里所见全是人。
平时银行7：30开始办理业务，今天不知为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始。人，越聚越多。
会计在各窗口柜员之间穿梭，不时对她们说些什么。
大堂经理王姐凑到我跟前说，我们业务流程改了，昨天培训，今天票据全部换新的。天这么热，人还多，有的忙了。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一边说，一边撤换掉总台上一摞一摞的各种票据。
我了然地笑了笑，未出声。知道她只是想找人念叨两句，一时一个令，上面的令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
换好新票据，她又接到会计的指示，引导领工资的老头老太太们按号码去一号窗口排队。
领工资的人太多了，会计为了应付混乱局面，临时决定一号窗口专门领工资，另两个窗口办理其他业务。我是第一次见到。老头老太太们成天无事可做，开资就要领，每个月银行都是这么渡过来的吧。
这时，我发现一个男的，手中没拿号码，却在跟银行人员打过招呼后，径直挤到二号窗口最前面。我心中一闪而过小小的不舒服，很快又云消烟散。
曾经有一次，我也因为等叫号，在这家银行排队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轮到。总有人插队，当被人插了N次后，我再也没忍住，当面指责那人不应该插队，弄得插队的人灰头土脸，下不来台，却十分嘴硬，不插就不插，用得着这样吗？好像理亏的是我。
这个世上，总有人颠倒是非黑白，总有人错得心安理得。
王姐当时安抚我不要跟人争执，我觉得十分可笑，作为大堂经理，怎么不去教那些插队的人不要插队？！
时至今日，我竟也漠视这种插队行为，并且可以忍受。我是忘了，他插队，占用的正是我的时间！
时钟指向八点，三号窗口的小姑娘挺直了腰板，挪开暂停服务牌，大厅开始叫号，请一号到三号窗口。
我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三号窗口，窗口前的椅子上稳稳当当端坐着一位老大爷，七十来岁，像没听见叫号，没看见我个大活人在他眼前站着，泰山般纹丝不动。
坏人的确是变老了。有些小坏叫明知故犯，让人痛恨，却又无可奈何。
我当然可以请他离开座位，可是看他古来稀，头发花白，内心硬生生生出几分不忍。只是立在一边递上证件，开始办理业务。等到拍照时，我也只能微微曲膝，以配合摄像头的高度。柜台小姑娘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拍好了。
整个过程，包括按密码，我撅着屁股，一直站着，而那位大爷，一直稳坐。
因为采用新流程，处理、机打票据、审核花费的时间比平时长。会计不时过来查看、指导。我泰然，既来之，则安之。
二号请到二号窗口，二号请到二号窗口，叫号机继续叫号，无人。
三号请到二号窗口，三号请到二号窗口，无人。
一连叫了几个号码，始终无人。赵叔扯着嗓子喊，七号！谁是七号？无人应声。
有人说，都走了。没等到叫号的人彻底被激怒了，人群开始骚动。
一个年轻的女孩跳出来，大声嚷嚷，都叫号，就按叫号走呗！没叫号的，也能先办（指先前插队的男子）。我们等一早上了，存两千元，两分钟的事，得等到下午才办。义愤填膺。
人们听到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王姐身经百战，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表情木然，脸上微红，汗涔涔的。
天热，人火气大，没耐性，点火就着。大家都着急，就算银行里空调开着，还是想早点办完，早点离开。
一位大姨走过来，对占了我座位的大爷说，你几号？
大爷说，九号。
大姨说，马上就到你了。
正说着话，叫号机叫号，请九号到二号窗口。大爷站起来，向我左边的位置挪了两步，然后，停住了。
我惊讶地发现，另一位比他年轻的大爷，正襟危坐在他的位置上，丝毫没有起身让座的意思。
旁边有人嘟嚷，怎么两个九号？大家不解。
哪里有两个九号？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回来了。
一直将到八点半，我办完业务离开时，两个九号大爷还在二号窗口前僵持。我呢，虽然花费了比平时多的时间，谢天谢地，总算是办完了。
随着银行柜员们逐渐熟悉新流程，我相信，一切总会越来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