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铁马风歌(9-3)

九、飞雪悲歌

(三)飞雪悲歌

代国西北,略显茂密的树丛中,一行人正在快步疾走。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嘎嘎的响声,众人皆是沉默不语,除了林中树枝摇曳微微作响,偶尔飞过的鸟儿发出刺耳鸣叫,整个树林都安静的让人害怕。

为首的田轲依旧黑衣一身,突然间他驻足不前,似乎发现什么,举手示意,身后五个跟随小兵也适时喝止后来人的脚步。

“田少侠,怎么了?”五人中最为年长的赵成上前问道。

“嘘,你听。”田轲示意他们安静,周围鸟语间,似乎可以感觉到微微震动的。常立当即伏在地上,用一只耳朵探听着从远处地面传来的动静。

“马蹄声,很多人——”

“——窸窣”“嗖——”一支箭冷不丁射出,落在最后的一个小兵中箭倒地。不待大伙儿反应过来,丛林四周已闪出不少兵丁打扮的人,不作他说,口喊简单的一个“杀!”字冲了过来。

“拔剑——”赵成不愧是带队老兵,见来人不多,当即命令众人。“给我上——”

话音刚落,雪师众人三三两两抽出腰间尖刀佩剑,双手高举向对方砍去,虽说新兵刀法剑术生疏,却气势逼人,再加上大叫几声为自己壮胆,不少人用力一砍,竟将刀剑狠狠扎进敌人身子,还有一人生生将对方劈掉半截脑袋。

“啊——”那个把兵刃扎进敌人身体的小个子试图用力拔出兵器,却不想对方死死抓住兵刃,反手一击,竟将手中兵刃洞穿自己。他睁大眼睛看着发生的一切,身体却缓缓倒下,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犹如初生牛犊一般,雪师新兵拼劲全力地对抗着敌人,一上来就给与对方最为猛烈的打击。对方咬牙抗住了他们奋力一击,全员稍稍后退,似乎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看上去似乎也为雪师所震慑。

“继续上——”赵成大吼一声,雪师众人听到这个命令,信心更足了,提起兵刃,一手撑着地面,逆坡向上进攻。

“杀——”虽然大多数人只会双手持剑,忽而砍两下,忽而劈几剑,对方却被这猛烈攻势逼得步步后退唯有持剑格挡。

见雪师锋利兵刃,突围之处,“当当当——”剑刃互斫之声不断。对方多有顾及,纷纷绕开继续后撤,此轮进攻虽未曾产生较大杀伤力,但眼见就要撕开对方包围圈了,众人都止不住得兴奋。

见到此景,对方阵中传来一声冷哼,一位身着盔甲的少年骑士坐在马上看着众人。他一挥手,原本包围在四周的剑士齐齐转身消失在树影后,扎眼功夫一干弓箭手替身上前。

搭弓,引箭。“咻——咻——咻”

三轮齐射,包围圈内,原本胜利有望的雪师兵丁刷刷倒下一大片。

“少侠快上马,务必尽快将信传出去。”此时常立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过还在奋力砍杀的田轲,向他吼道。

“快走!”他怒吼一声,又便拼劲全力把剑刃刺进身边敌人的躯体。

见田轲还在迟疑,一旁的赵成二话不说,一把揪起一个,把田轲等五人扔上了仅剩的五匹马,用力狠击马臀,吃了痛的马儿一阵嘶鸣,正欲离开。

“嗖——嗖——”又是两箭,其中两匹马中箭倒地,马上两人也被震落在地,他二人撑起身子,一个翻身,当即抽出随身佩剑,向一旁最近的几个敌军刺去。

其余三匹马儿吃了痛,一阵嘶鸣,仰蹄向远处奔去,踩翻了几个包围的敌军弓箭手后,一路绝尘而去。

田轲回首远望,只见小树林中常立赵成的身影越来越小。

怀着对被抛下两人的歉疚,三人唯有拼命策马向前逃。而不知何时,两旁冒出数个骑兵拼命追赶他们。“嗖——嗖——”两支羽箭从田轲耳边呼啸而过,他也顾不得马受到惊吓,继续向前飞奔。

刚出树林,不远处就有一座桥,正准备越桥而过,突然从一旁冲出一个骑兵,在阳光的照耀下,骑兵那身盔甲格外刺眼,只见他手持一杆银枪,田轲见状,不屑地轻哼一声,从腰间抽出长剑,冲上前去,手腕一转,用剑刃根部紧紧扣住了对方迎来的长枪,顺势将剑刃绕了长枪枪头一圈,然后一个反手外挑,竟将对方的银枪挑飞。他依然不屑地哼哼了两声,调转马头越过那人,留下对手一脸错愕莫名,策马而去。

“将军。”不多时几个兵丁这才赶了上来,“干掉两个,跑了一个。”

那人整了整盔甲,拔起倒插地上的长枪,正色道,“走。”


此时,小树林之役已然接近尾声。雪师众人早已被围攻殆尽,包围圈中也只剩下赵成常立二人。

“成哥小心,”常立护在赵成背后,一把剑挡住了敌人凶猛的攻击。

“阿立,多谢。”

“不谢。”此时,众兵丁已将两人团团围住,两人只得背靠着背,与这几十个敌人对垒着。

“看来日子到头了。”赵成自嘲道,“阿立,最后一战。”

“好。”常立的面容仍尚显稚嫩,他咬牙点头,眼睛闪烁着与年纪不相称的怒火,注视着敌人。

这群兵倒是没有理睬两人的对话,只是越逼越近,向这两人迎头砍上去。赵成双手持剑,架住了对方的数把剑,手腕一转,剑刃下移几寸,那排士兵一不小心就被他割了喉咙。一旁几个兵见状,趁机在他的手臂和大腿上拉开了几道,他痛苦低吟一声,回手两剑,用力震开身边的那几人,不过手臂和腿上火辣辣的伤口却刺得他反应不过来,双膝一跪,再也没能站起来。而一边的常立则更为尴尬,躲开了几人的挥砍,却被一支冷箭射中了小腿,尽力砍倒几人后,支撑不住的他,也终于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后面上来的几个兵举起大刀,片刻间两人便被砍作肉泥。


送走了师弟和雪师众人,玄云心安不少,师弟是师父收养的孩子,在她眼中就像自己亲弟弟一般,相处多年,玄云也知师弟对于助人守城之事一定心不甘情不愿,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把他送走。孤身一人的玄云闲着无聊,就在关内四处转悠,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城楼上。

“少侠,你来啦。”正在城墙上值勤的陈平看到了玄云,打招呼道。

“怎么样?敌人有什么动静?”见到是熟人,玄云也就随口问了一句。

“还能怎样,没有动静呗。”看到柴牧走近,陈平立即行礼,“长官好!”

“哦,少侠也在?随老夫四处看看如何?”

“请。”

“敌人迟迟未有动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老将军可有什么主意?”不待柴牧开口,玄云便问道。

“少侠但说无妨。”柴牧停下脚步,看着她问。

“擒贼擒王。”玄云提醒道。

柴牧一脸错愕地看着玄云,“徐王乃是天下霸主。没想到黑玉剑客居然有如此胆魄。”说话间他的手抚依旧血迹斑驳的墙砖,“不过徐国实为强国,守卫严密,怕是难以潜入。”

“知其不可而为之,黑玉剑客向来如此。”

柴牧拍了拍她的手臂,勉强一笑。


深夜,将军府内依旧灯火通明,桌案上铺着飞雪关大幅地图。灯光突然忽明忽暗,柴牧抬头一看,灯油几尽干枯。没有惊动侍从,他兀自起身换好了灯油。对于如今的困局他是早有预料的,国君昏庸、忘战必危,可以设想如此下去,代国早晚也与荆国一样,为他人所吞。这城下之围的滋味也让他难受,如是野战遇到强敌,拼死一战也就一了百了了。偏偏有守城之责在身,让他攻不得、守难保。有时他也疯狂地期盼过,敌人索性早点进攻,给自己一个痛快,不过理智很快战胜了疯狂,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走廊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他还没见到来者就知道是谁了,只见玄云神情沮丧地走了进来,他无奈一笑,“此行如何?”

玄云摇头叹气。

“徐军是久经沙场的铁军,国君亲征,护卫之事更是重中之重,想来也不会出现多大问题。”

“独夫不死,天下难安。”玄云愤愤不平。

柴牧不再看着地图,而是抬着头看着她,不禁莞尔,“恕老夫多年在此,耳目闭塞,黑玉剑客都是你这般想法么?”

玄云苦笑不语,“老将军,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请。”

“您在这飞雪关有几年了?”

“几年?哈哈,几十年都有了。”柴牧止不住地仰天大笑,“想想那还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结束与郑国之间的战争后,我就被派到这里驻守了。”

“这几十年您、您就没回去过?”玄云略有吃惊,虽说黑玉剑客常在各国穿梭,如若家人尚在,至少一年两年回一次家,柴牧的话却让她颇感意外。

“是啊,就因为当年林将军的一句话……”正想回忆,柴牧却看到玄云脸色微微泛白,左手臂的衣袖上渗出殷红,“你受伤了,唉,怎么不早说?”柴牧从一旁的衣物箱中取出绷带和伤药,替她包扎伤口,边包扎还嘴里念叨着,“想当初我离家之时,我儿也与你现在差不多大,都是孩子模样,出来干嘛。”语气中微微有些埋怨和心疼,玄云听着倒颇为感动,她身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师父倒是关心她,但除了教她练剑和学习各家之术,事务繁忙的师父也很少能在她身边,其他人也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柴牧的叮咛,倒是让她想到幼年时同在黑玉庄学艺的伙伴,只是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了。

“没想到将军的包扎功夫还不错。”玄云挥了挥包扎好的左臂,称赞道。

“说起来,这还是林将军教我的。”玄云注意到,柴牧每次提及林常,总是面露钦羡。

“看来林将军的传说也不仅仅是传说,对了,当年林将军的什么话,让你坚守飞雪关三十载?”玄云好奇。

“他说:飞雪关地处要道,三国必争,代国尚强,毋须担忧,唯恐国弱,外敌入侵必先自占领飞雪关始。”柴牧远视他处,字字清晰地说道,“我当时便向林将军说道,愿终我一身,守得飞雪关,保代国安宁。”说罢,他的思绪又回到当前,叹道,“可惜,如今我要食言了。”

一老一少许久不语,最终还是柴牧开口道,“我们还是看看准备明天的布置吧,徐军这两日就会发起最后的进攻,让我们打好最后一战吧。”


“方才护卫的报告,看刺客的身法,怕是黑玉剑客。还好白护卫临走之前早已安置妥当。”说话间,孟璋与长姐已经并肩走入主帐,只见徐王端坐主坐,邹戈站在一侧,姐弟二人见状,双双行礼。

此时一个哨兵小跑入帐,在邹戈元帅处耳语一番,邹戈频频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后,向徐王禀告,“淳于将军已经发出信号,第七军已在飞雪关另一边集结完毕,请大王指示。”

“进攻。”徐王就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夜晚蒸腾起的迷雾才刚刚散去,第一缕晨曦微微从地平线下探出头,今天的太阳格外鲜艳,如同血色一般的阳光慢慢地浸染了整片大地,洒向战士们坚毅的脸庞,让这个清晨显得格外宁静。

玄云和柴牧的副将史中玉已在将军屋外恭候多时了,两人都是一身戎装打扮,正等待与将军柴牧一同前去城墙上巡视一番。

柴牧刚一走出屋门,从阶梯下疾跑上来一个传令兵,递上一卷布轴。看罢,柴牧看了一眼玄云,仰天长叹一声。

史中玉接过布轴一看,上面就四个字:南门被围。

“将军,这……”

“通知全军,准备作战。敌人就要发起总攻了。”


军令台前,众人集结于此,吴林陈平也跟随这伍长常施站在下面,一脸肃穆。

“安静。长官训话——”传令官的大嗓门瞬间就让整个校场都安静了下来。

柴牧在众人的眼光下登上了军令台,士兵们发现今日的长官神情格外凝重,“孩子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们。”

听到第一句话,大家就有点意外了,以往那个习惯用豪气冲天的话语鼓舞他们的长官,如今所说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老夫刚收到消息,与我们对阵月余的徐军如今已经包抄到我们的后方,断了我们的退路,包围了南门。”听到这里,史中玉真想冲上台去,阻止柴牧继续训话,后路被断,这是兵家大忌,若为众人所知,如此决战之前,恐怕多少会消减士气。

“面对这关外数万徐军,我们这万余飞雪军,坚持一月有余,能做到也就如此了。诸位,老夫无能,无力保全你们,保全飞雪关,在这里向你们赔罪了。”说着,柴牧向着众人单膝一跪,老朽的身躯在这一跪下,颤颤巍巍,让人不忍再看,他则继续道,“倘若你们有谁还是希望能够离开,请站在这军令台的左侧,只要能逃出南门徐军的包围,我定不会阻拦你们。”

众人沉默,若说没有逃走之心,这是骗人的,每个人都有对生的渴求。此时若站了出来,且不说最终能不能逃出生天,就是现在迈出任何一步,都会遭到同伴的鄙视和嘲讽,恐怕还要一辈子背负逃兵的骂名,对于戎马岁月下磨砺出来的人,与生命同等重要的便是荣誉,这和一般平头百姓不同,他们是宁可光荣地死也不愿苟且地活的人。

“看来大家都不好意思,”柴牧慷慨一笑,“我还是认识一些人的,陈平,你家中有年迈母亲,还是试着离开吧。”

“不,”见将军点名让自己离开,陈平当然不干,“将军,陈平离开前就发誓了,不杀敌不凯旋不还乡,我想各位兄弟也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回去的。”

“没错,打了这么久,他们都迈不过这飞雪关,两面夹击还怕了他不成。”一旁的吴林也附和道。

“对啊,是汉子就拿真刀真枪说话。”身旁几个兵卒也豪迈吼道,“干他娘的,什么狗屁铁军。咱背后有父老乡亲,有咱们兄弟在,他们也未必过得去。”

伍长常施带头用最朴实的话语吼道,“不杀敌、不凯旋、不还乡。灭敌军、守边关、为乡亲、为爹娘。”

“灭敌军、守边关、为乡亲、为爹娘。”众人在这最朴素直白的四句话激励下,齐声高吼,响彻上空。


随着徐王的那声“进攻”,徐军发起了出征以来最为猛烈的攻势,后备力量的不断充实,加之前些日子新投入的兵勇,在阵阵杀喊声中,以坚韧盾牌为掩护,徐军主力第三第四军从左翼直插城门右边城墙,与此同时,第七第八军也攻向了左边的城墙。飞雪关虽常年不战,但早年建造时便对此处有所重视,故将城门建的极为坚固。正是看到这一点,徐军便放弃一般从城门攻入的观念,准备将较为脆弱的城墙拿下。

“嚓——嚓——”阵阵鞭声下,原本“恩泽军”的士兵,此时正上身赤裸地推动着几台硕大的投石机与登城梯,头上羽箭飞声飒飒,偶有一两只羽箭正中他们其中一些人的头顶,也是倒下一个,替上一个,倒下数个,替上数个。

“哐——”当这几台巨大的登城梯靠上城墙的那一刻,其巨大的身形,便让飞雪守军知道如此机器是难以轻易摧毁的,只见全副武装的徐国军人正一步,一步,又一步地向墙上走来。


与飞雪关北面热火朝天的进攻与反击不同,南面城墙一端,却静得可怕。城楼上的守军,手持满弓,对着城下同样持剑张弓的徐国第七军,两者互相凝视、却不发一声。攻守双方势均力敌,力量差异也只在一兵一卒之间。但又偏偏都守着自己的界限,如此一来,两军就这样僵持着,各自不发。

“将军,北门都快守不住了,史将军要你分拨一些人马前去支援。”一个传令兵来报,而南门的指挥官石冰,“告诉史中玉,这里南门也不能撤,撤了,城下这群狗娘养的就上来了。”

“可是北门攻破,飞雪关照样守不住啊。”

石冰抿了抿嘴,“常施,带一百人去北门。其他人,准备作战。”言罢,便自己抽出利刃,注视城下徐军。

“将军,城头动了。”

“看来北门他们守不住了。”一身盔甲的仲吾微微一笑,驱马上前几步,道,“全军,进攻。”

赶到北门城墙的常施看到的是一片杀戮场景,飞血四溅,兵刃交戈,众人二话不说,操起兵刃便顶了上去。

“他妈——”难得爆粗口的阿林,半句话未出,就被满嘴的血腥味给把话憋了下去。奋力的厮杀,让战士们的体力达到了极限,随便吐出的一口痰就有半口血丝。

“当——”常施顺手一砍被一把银光闪闪的剑刃抵住了,他抬头一看,是一个身着一身铜甲的战士,他知道,这人一定是敌军的高级将领,他牙齿一咬,双手握着剑柄,用尽全身力气向对方狠压过去。但毕竟常施手中只是普通的铜剑,用力一猛,“哐——”剑刃被对手震断了,对手顺势直刺,带有血槽的剑身,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随着鲜血喷涌而出,他仰面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倒在地上的常施还在不断抽搐,陈平不忍再看,只有将精力都集中于手中之刃上,含着泪继续向敌人砍杀,而阿林却不忍心,喊了一声“大哥”,多瞥了两眼,手中不由地停顿半刻,如此就被身前敌人逮住机会,连砍两刀,倒在了常施尚未瞑目的尸身旁。

站在瞭望塔上看着整个飞雪关战局,柴牧心中也非常焦急,原本千余人马如今只剩下不到数百人了,战场上偶尔闪现的几个黑玉剑客的黑色身影似乎也挽救不了什么局势,之前一个传令兵来报,徐军已经登上南门了,南门指挥官石冰正身先士卒,带领为数不多的数百将士与之厮杀。

“真的是天数尽了吗?”一身戎装的柴牧看着格外晴朗的天空叹息道,“走,我们也上吧。”

“将军。”副将史中玉有些迟疑,柴牧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道,“你是文官出身,不懂我们武将的心思,唯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为将者最后的归宿。”

“不,中玉也是武将。”史中玉提剑紧跟柴牧。


“——哐——哐”又是一阵凌乱的兵刃挥打声,在惨烈的搏杀后,淳于仲吾的第七军终于彻底扫荡了整个南门城墙,如今南门指挥官的身边还剩下了一个贴身侍卫。

“将军,投降吧。”仲吾不紧不慢地说道,随手还耍了个剑花,似乎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中。

“休想。”石冰只是狠狠地咬出了这两个字,便和侍卫一起向敌人冲撞过去,对方没有在意,几个士兵合围,无数杆长矛轻易地刺入他们的躯体。看着两人毫无生气的尸身,仲吾微微吐出两个字“徒劳。”


“将军,小心。”史中玉把柴牧向一边一推,柴牧正好躲开一支暗箭,他叹了口气,心中暗想“老了,老了,真的老了。”

虽是这样想,柴牧依旧大刀一劈,一人倒地,“哐——”一杆金色长枪,架住了柴牧使用多年的大刀,柴牧定睛一看,那人身材不高,看上去像个半大的孩子。

“嗨——”柴牧又往下狠压一阵,却都被此少年的顶了回去,“小将军天生神力,好不霸气。”柴牧看着这个少年的架势,不由赞叹道,少年轻哼一声,不做应答,只是反手一击,挑开架在他头顶的大刀,双手握杆,一个箭步上前,将长枪的枪头直接送到柴牧胸前,一旁史中玉见状,立即跳上前去,不想少年似乎旁边长眼了一般,枪头微微一偏,竟将史中玉轻易挑起,甩入身后的数丈城墙之下。

刚才那惊人的一幕,也让搏斗中的众人傻了眼,柴牧从军数十载,也未曾见过如此少年,一半惊愕一半好奇,“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孟璋。”

“徐国太子?”柴牧更为惊讶,而身旁的徐国军队却早已沸腾了,“太子神力!徐国万岁!”阵阵欢呼此起彼伏。此时城墙上的守军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徐国军队自然是欢欣鼓舞,见到自家太子如此神勇,那更是士气高涨。

“公平对决,赢了,”孟璋顿了顿,“留你全尸。”

“随意,反正横竖都是死。”此时柴牧的语气中透着轻松。而周围的徐国将士则更是拭目以待。

就在大家兴奋地等待决斗之时,飞雪关有一处却依然杀气腾腾,一群黑衣剑士正挤作一团,周围则是更多的徐国军队。

“黑玉剑客,此处与尔等无关,大可离开。”一个身着铜黄盔甲的将军向他们这群人喊道,放他们走更多的是站在那将军身后的孟清之意,黑玉剑客剑术高明,又何必耗费精力在他们身上。

“行侠乱世,救民水火。锄强扶弱,弭兵止戈,天下大同。我黑玉客,从来就没有退缩二字。”一个黑衣头领般的人物回道。

“赴汤蹈火,死不旋踵。”身后十几个黑玉剑客齐声答道。

“找死。”一旁的丰吉将军要紧牙关,“给我上。”他话音刚落,恩泽麾下数百难民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向前扑了上去,黑玉剑客向来行侠仗义,纵然剑术高明,面对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难民,却也顿时不知所措。就在这犹豫之间,难民早已用他们的手脚和牙齿,凭借十倍于敌的优势,把这群人消灭于片刻之间。

“一群盲流。”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包围圈外响起,那人左右点地,须臾之间竟飞到孟清身边,用剑击倒几个将军,却被孟清的剑鞘挡了回去。

“黑玉剑客的想法本来就是迂腐,到头来作茧自缚罢了。你是他们的头领?”孟清冷冷地问了一句,“阁下是?”

“玄云。你是徐王长女昭宁公主?”

“正是。”

一问,一答,孟清连剑带鞘已把对方的剑刃顶了回去。随后她便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展肩直刺。对方见状,立时回手格挡,手肘倒挥,转而云剑反抹,转守为攻,如云流水,刷刷刷连刺三下,剑速甚快。

须臾之间,孟清又只得回剑守住要害,玄云嘴角微扬,一手捏着剑指,一手持剑进攻,道:“那人是你弟弟?”

“正是。”瞥见对方快剑之中,破绽若隐若现,孟清心中沉吟。

“莽夫一个。”玄云笑意依旧不减。

孟清默不做声,她有意放黑玉剑客离开,玄云的话却挑起了她的怒意。不知不觉间,手上的力道又多加了半分。

玄云倒不在意,继续朗声笑道,“你们徐国早晚毁于他之手。”

孟清眼中一凛,手中剑刃一转,震开对方,欺身上前,举剑一阵快砍,对方不及阻挡。玄云顿时就在她的手中碎尸当场。

而此时,孟璋那处也爆发出士兵们的欢呼声,孟清定睛一看,原来弟弟早已把长枪枪头送入柴牧的腹腔,柴牧就像一片破布那般,被人随意地从枪头上甩下,扔在了地上。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飞雪守军悉数战死,徐国的王旗在血色晚霞的照耀下终于飘扬在了飞雪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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