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李代，李代潇洒地掏出手机，“阿尚，你到哪儿了？”…“买烟？”…“这么说还在附近了，你掉头回来一下。”

三个月前，海棠晚上加班整理问卷及新招的兼职人员库，李代提着夜宵来幽会，看了眼桌上的简历，照片正是朱茜茜，觉得眼熟，掏出手机核对一番，果然对的上。“你们招人，怎么连电话都不留，有活儿怎么联系？”海棠扭头看了眼，“哦，她呀，刚来上海，这两天买了手机，再打过来。”“住址也不留？”海棠键盘打得啪啦响，“兼职人员，要求没那么严谨，能联系上，能干活儿就行。”李代点点头，记下了名字。

今天一开始李代就认出了朱茜茜，怀着猫逗老鼠的心态，震得朱茜茜无以复加，现在电话又叫回了阿尚。

此时保安拖完地已经离开，见李代挂了电话，朱茜茜手指在空中漫无目的地左右划拉了两下，“你，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能你出所以然。

李代按下朱茜茜的手指正要说话，路边汽车急刹的声音尖锐刺耳，一量宝马停在路边，车窗摇下来，车里的人不说话，转头静静地看着这边。“朱小姐，我是李代，看这天气，马上要下雨了，正好阿尚顺路，我让他送你回去。”掏出名片夹，拿出一张名片，食指中指一夹，递给朱茜茜，自认为很帅很潇洒，其实对面的人觉得浮夸得很。

战争中讲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眼前虽不是战争，可自己像被扒光了被人看了彻底，而对人家的底细一点不知的感觉十分不爽。想来来上海半年不到，于这个城市依旧是新人，也囿于自我封锁，不敢出去见人，在内心深处，也拿自己当个外人。朱茜茜下定决心变一变，对这个城市再主动一些。等等，为何一个学院的院长，身上总透着一股邪气？有机会，要和海棠好好了解一下。

有些机械木讷地接下名片，弯腰、鞠躬、道谢，然后拎起袋子准备迈步。李代再次叫住朱茜茜，“问卷还有几份？要不你留给我，我找人做完给你送去？”朱茜茜不假思索地拒绝，快步走到停在路边的汽车旁，开门上车，坐定。

李代踱步走到车旁，右手搭在车窗上，“阿尚，这是茜茜，要下雨了，劳驾你送一下。”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没等他话音落地，玻璃自动升起，汽车怒吼着窜了出去。李代幸亏及时闪身，不然定要被带起一个趔趄。“不讲究！”

朱茜茜一下紧贴在椅背上，看着驾驶座上男人的背影，心想今天遇到两个神经病，院长没有院长的样子，司机也没有司机的样子。车子开得飞快，是回家的方向，雪花开始飞舞，有些落在车窗玻璃上，落下的瞬间化作了一摊雪水，车窗玻璃越来越糊，外面的景致，渐渐地看不到了。朱茜茜清了清嗓子，“师傅，我住光明一村，你把我放在门口就可以了。”阿尚闻言双肩微震，什么？“师傅”？好在车子还稳稳地行驶在路上，没有晃动。

很快到了光明一村，老公房小区，到了地方才发现，阿尚的车子也只能停在小区门口，里面路窄拥挤，根本开不进，就是外面的马路也很拥堵。朱茜茜下车并连声道谢，阿尚也只是目光深邃地点了点头，朱茜茜强迫自己不回头，心里暗道这司机太酷了！

下了车，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屋里，把一摞书堆在桌子上，电热杯坐上水。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匆匆赶路的人们的小腿，享受着暂时的安宁和静好。虽然屋里阴冷，但比起屋外的雨雪和寒冷，这一方栖身之所已是最好的归宿，朱茜茜想。水开了，咕嘟嘟顶着壶盖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平时觉得刺耳的声音，今天或许因为天气的原因也动听起来，缝隙里冒出一圈氤氲的热气，直升腾到屋顶，屋子里暖和些了。朱茜茜知道水蒸气冷却下来后，感觉会更冷，于是起身把电暖打开。

屋里暖烘烘的，朱茜茜把书掏出来，公共课先看起来，做好计划，从此开始挑灯夜读。

同一时间，不同空间里，阿尚已经吃过晚饭，当然还是外卖。健身房跑半个小时，一身跑步服已是湿透，他很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冲洗后，换了一套深蓝色纯棉家居服，坐在阔朗的书房看财经杂志。李代来电，“阿尚，在哪啊？”“家里。”“你送美女回家，没有顺道请人家吃个饭？你又不是请不起。”阿尚无奈，手机扔在书桌上，听到隐约有女人的声音，不用想，李代肯定和海棠在外面玩浪漫，于是按下免提，“你突然对一个小姑娘这么上心，哦，你不提，我都忘了，为了搭讪，今天你故意把咖啡撒在人家身上套近乎，为了显摆还颐指气使地让我送她回家。你小心我到海棠那里告你的状。”说完满意地挂断手机。

“你不要恩将仇报，我给你制造机会的。”尽管手机里传来嘟嘟声，李代还是坚持说了这一句。

滨江边上的一西餐厅，江景小包房里，李代海棠对面而坐，海棠正俯视黄浦江上来往的游船，灯火辉煌，里面应尽是外地游客吧。

“你又撩妹了？”海棠眼睛斜瞟着李代。

“我有你，还撩谁啊。还有把话说清楚，我从来不撩妹，哪来的’又’！正要问你一个人，你那是不是有个兼职，叫朱茜茜的女孩？”

“有，今天上午还来过。怎么，你认识她？”

“算认识吧，说来话长。”李代把三个月前在医院的偶遇，在微著偶然看到的简历，以及今天再次相遇并得知她已报名睦容学院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海棠听。

“第一次见她就觉得是个上进的女孩子，果然没看错。怪不得当时没地址，没电话，原来睡在医院急诊，真不容易。”

“你阅人无数，自然不会看错。”李代及时拍马，“那次在医院，阿尚痛成那样，我给他挂完号，紧着回去扶他，他居然直勾勾地盯着女孩子看...今天我一下车就认出朱茜茜了，阿尚应该也认出来了，他小子竟然一踩油门走了，我电话让他回来，他马上又回来了。呵，现在又给我装。不过也不急，小姑娘来了我们学院，机会多的是，早晚他要破功。”

海棠认为有些不妥，“他们两个相差太多，阿尚或许只是好奇，阿尚若无意，你不要乱点鸳鸯谱，免得最后小姑娘受伤。”

“对女孩子好奇，猜着猜着，不就陷进来了？比如我，猜着猜着就掉进你的温柔网里。”李代凑近了海棠。

海棠无可无不可地微微摇头，“阿尚和你不同，他是深情，你是滥情。”

“有你这样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的吗？追到你就滥情了？你这不是拉低自己的档次吗？”说着伸出手指在海棠白嫩的脸蛋上刮了一下。

“我指的什么你自然知道，你现在还在观察期呢，注意自己的言行。”海棠用语言回击。

“姑奶奶，美女，你这要掂量多久，才能把这篇翻过啊。别打岔，说阿尚呢，陈蓉蓉走了之后，阿尚空床太久了，于健康不利。回头你跟朱茜茜多聊聊。然后你再带她学学穿衣打扮，待人接物。现在她有点土，有点小气，站在阿尚身边像小保姆。对了，你再问问她，有没有兴趣做豪宅的保姆，高薪聘请。”李代越说越有兴味。

“你越来越无聊。”

“你怎么跟阿尚一个调调，我是丘比特，手持一把箭，宝贝，你帮忙给把把位置。”

“没想到你还有做媒婆的潜质。”

“哪里，要不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我何苦费这个精神。你要是不问，等她来上课的时候，我就以院长的身份来问。”李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翘起二郎腿。

海棠无奈地看着李代，他就是这样让她既恨又爱，恨他多情，爱他待人邪魅中夹着真情。“还是我细问问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