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灾星,只是生错了面相。
01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那只乌鸦了。
跟前几次没什么两样,它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两片皱巴巴的黄皮随意地包裹着一对软趴趴的脚掌,我有时候真怕它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栽下来。
很快,我又会觉得这想法着实可笑,毕竟它可是一只乌鸦啊。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听大人们提起过乌鸦,据说那种鸟的叫声十分晦气,听见准没好事。
好在,从始至终,我一次都没有听它叫唤过一声。
可能,它只是一只不会叫的乌鸦吧。这样也好,总归不会叫我倒霉吧。
我于是就把它当成一只普通的鸟,高兴的时候还会给它留下一丁点食物。都说动物怕人,我就躲在附近的一处茂盛的灌木丛里,静静地看着它吃完,又扑棱着翅膀回到原来的地方。
时间一久,我心里竟也生出些许同情来,怎么说,身份乃是天定,谁又能逆转,它是一只乌鸦,仅此而已,在这大千世界中,谁又能翻转命运的轮盘?
你,我,她,包括那只不会叫的乌鸦,都只是自然界的一种生命存在形式罢了。
02
在不知道第几次送食的时候,它居然破天荒地飞到了我的肩膀上,我歪着头看它,它也歪着头看我。
周围静的怕人,然后这份骇人的宁静终究还是被它那声嘶哑又晦涩的叫声给打破。
当时,我的心,就那么咯噔一下,脑子里凭空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吓得我拔腿就跑。
回家的路上,我还在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要见到那只乌鸦了。
然而,等我到家,才发现家里欢呼声一片,涌出那扇狭小的窗户,贯穿着我的耳膜。
母亲高高耸起的肚皮瘪了下来,我多了一个弟弟,模样白净,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我乐得上蹿下跳,很快就忘了那只乌鸦。
之后有一次,我妈无意间提起那天有乌鸦一溜烟从我家门口路过,嘴里叫个不停。我这才想起来那只突然叫唤的乌鸦,我已经许久都没见过它了。
那一声啼叫,似乎并没有给我带来想象中的厄运。反而,伴随着弟弟的出生,那个整日低气压的小房子变得热闹了不少。
得出这一认识的我,在重新见到它的那一刻,终于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03
喜鹊喜欢站在清晨的枝头歌唱,而乌鸦,大多都会在夜幕降临的前一刻啼叫。
只不过,我所见到的这只除外。
从初见那日至今,我只听它叫过两次,一次是弟弟出生,还有一次是在我考试得了第一那天。
、
它的叫声与其它乌鸦的叫声如出一辙,都会给人一种直击心灵的重创,而我通过这灵魂交汇的瞬间,读懂了它的真正含义————好事即将降临在你身上。
没错,这听起来确实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可事实就是这样,它是一只报喜的乌鸦。
04
世人都说,喜鹊报喜,乌鸦报忧。
我是乌鸦和喜鹊的孩子,生来就会报喜,却不知自己长了一副令人忧伤的面貌。惹得世人纷纷唯恐避之不及。
直到遇到了那个眼神清明的男孩子,当时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漂亮的瞳仁,而他,也是唯一一个见到我没有立刻逃跑的人。
之后,几乎每天傍晚,我都会站在洒满暮色的枝头等待学成归来的他。
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他总要抬头看我一会儿,记得有一次,我大胆地飞到他的肩膀上,他非但没有躲开,反而歪着头认真打量起我来了。
我们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越发亲密起来,于是我尝试报了那个迟到已久的喜事。然而声带震动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尽管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秒,我在他脸上捕捉到了刹那的惊恐,那双眼睛里,第一次刺痛了我的心。我悲伤地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暮色竟已深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没再从这里路过。
我的世界也因此变得灰暗,我多想告诉他——我不是什么灾星,只是生错了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