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石窟的背后与终结西罗马的日耳曼人

时间:公元450—500年

公元5世纪下半叶,东亚北方野蛮的鲜卑人和南方文明的汉人仿佛交换了在文明中的角色,西欧野蛮的日耳曼族群则从罗马人手中夺过了人类文明的大旗。

云冈石窟中的拓跋焘

云冈石窟里的手段

公元450年,北魏太子拓跋晃被太武帝宠信的太监宗爱陷害,忧虑而死。公元452年,宗爱因害怕被太武帝责罚而谋杀了太武帝,后假借赫连皇后旨意立太武帝四子拓跋余为帝,但同年又谋杀了对其不满的拓跋余。部分鲜卑贵族遂拥立原太子拓跋晃之子拓跋濬为帝,即文成帝,诛杀宗爱等。但仅一个月后,时年仅13岁的文成帝便展现超出其年龄的谋略。一方面,以各种理由除掉了所有反对者、不满者,用冷血的杀伐平定了所有的叛乱;一方面,迅速恢复了佛教并利用佛教宣示自己的正统。为了宣扬“皇即帝佛”的理念,登基当年,文成帝便命人按照自己的样子雕刻了巨像。然而,对此并不满足的文成帝,又于公元460年又采纳高僧昙曜的建议,下令建造今“云冈石窟”中最早且气魄最宏大的的“昙曜五窟”(第16-20窟),分别代表包括文成帝在内、自太祖以下的北魏五位皇帝。由于佛窟建造主要由寺院牵头进行,建造者以寺院奴隶和依附寺院的人为主,其他的人只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所以“云岗石窟”的建造不仅成功转移了民众的注意力、巩固了自己的皇位,也使那些原想通过卖田给寺院、以逃避税负的人望而却步,暂时遏制了佛教的肆意泛滥和对国家统治的影响。在想方设法维护自己的同时,文成帝对外,在公元458年亲率十万骑兵、十五万辆战车进攻柔然,基本上解除了北方威胁,与南朝宋保持和平、互通商贾;对内则重用汉臣、推行汉化的措施,息兵养民。而云岗石窟的建造也一直持续到公元524年。

谥号文明的冯太后

不甚文明的冯太后

公元456年,文成帝后妃李氏之子拓跋弘被立为太子。按照拓跋鲜卑的祖制,为防母以子贵,储君生母皆要赐死。于是,在李氏被赐死后,年仅15岁的皇后。公元465年,文成帝病逝,年仅12岁的太子继位(献文帝),25岁的冯氏被尊为皇太后。不久,冯太后果断镇压了阴谋篡位的太原王乙浑,临朝称制,至公元490年去世,实际控制献文和孝文二帝朝政长达25年。期间,冯太后运用高超的政治智慧和钢腕手腕,纵横捭阖、排除干扰,先后推行了官员俸禄、均田制和三长制等多项改革,对于促进北魏由落后的游牧部落向汉族先进封建生产方式的过渡发挥重要了推动作用。公元490年,冯氏去世,谥号文明太皇太后。但轻年寡居的她也因为长期重用男宠、培养忠于自己的政治集团而有着 “不甚文明”的一面。据说,也是因为这一点,献文帝与冯太后多有矛盾,不得不在仅18岁时(公元471年)便禅位给了不满5岁的太子拓跋宏(孝文帝),而以太上皇身份继续参政,五年后猝死,时人多言为冯太后所杀。但作为一名杰出的政治家,冯太后还是出色完成了培养孝文帝的任务,使自己的接班人其且能够继续推进改革事业,为后来孝文帝迁都洛阳,推行大规模的汉化措施打下了基础。

龙门石窟

龙门石窟后的改革

北魏文成、献文和孝文三帝都曾积极推动汉化改革,且尤以在位长达28年孝文帝为最,当然冯太后的贡献也功不可没。公元490年亲政后,孝文帝首先开凿了云岗石窟中的第5和6两座石窟。两者并列,即抚慰了献文帝的鲜卑旧臣,又安抚了忠于冯太后的汉族势力,有效平衡了各种矛盾;与此同时,暗中策划迁都自然条件更为优越的洛阳。公元493年,孝文帝以南伐南朝齐名义,率数十万大军南下,到洛阳后被不愿南征的群臣跪阻,顺势宣布定都洛阳,后诏令开凿龙门石窟。次年,开始全面推行汉化改革,一是规定官吏和百姓一律改穿汉服。二是给予积极耕种的迁户亦各种奖励政策。三是诏令“不得以北俗之语,言于朝廷,若有违者,免所居官。”四是迁居洛阳的鲜卑人死后不得还葬平城。五是改鲜卑等族复姓为单音汉姓,并决定把皇族的拓跋氏改姓“元”,其他姓氏不可胜数。六是大力提倡鲜卑人与汉人通婚。七是借鉴魏晋门做法,给鲜卑贵族划分门第等级。其间,平城的六宫、文武在公元495年全部迁到洛阳。孝文帝的汉化改革使北魏经济、文化、社会、政治、军事等方面都取得了较大发展,缓解了民族隔阂,史称“孝文帝中兴”。为确保改革能够有效推进,孝文帝先是处死了反对迁都并密谋造反的太子,后迅速平定了鲜卑旧贵的叛乱。在这过程中,孝文帝大力推进龙门石窟的开挖,一方面宣示北魏统治的正统,彰显皇家的威仪,一方面安抚各族百姓。公元499年,孝文帝病死于南征的途中。

宋明帝

陷入疯狂的南朝

在北朝北魏持续推进汉化改革的同时,南朝却不断上演着触目惊心的王族杀戮。公元453年,等了20余年的太子杀死南朝宋文帝,但自立为帝仅3个月便被其弟刘骏(孝武帝)所杀。刘骏夺取皇位后,推行了一些改革措施,一度使国势有所好转。公元464年刘骏病死,疯子般的太子刘子业即位(宋前废帝),肆意诛杀折磨王族大臣,奸淫乱伦后宫宗室,次年被其叔刘彧(宋明帝)等谋杀。但宋明帝为防有人夺位,竟诛杀有能力的皇族数十人之多,功臣和高门士族亦牵涉其中,北方州郡纷纷请降于北魏,史称“泰始之祸”。公元472年,宋明帝病死,逐渐掌握军权的萧道成,先是在公元477年杀明帝之子刘昱,后在公元479年以“禅让”的形式灭亡南朝宋,建立南朝齐。而此时的南朝宋因宗室被杀殆尽,全无任何反抗。南朝齐立国之初尚能以南朝宋的灭亡为鉴,但在明帝萧鸾继位后,皇室间的相互残杀更远甚于南朝宋,以至于萧道成的子孙几乎被萧鸾杀绝。萧鸾死后,更加残暴擅杀的萧宝卷继位,人人自危,众叛亲离,政局混乱到了极点。公元501年,同样手握重兵的萧衍起兵攻占建康,尽杀明帝萧鸾的后裔,灭南朝齐,次年称帝建南朝梁。

当东亚中国北方昔日的游牧鲜卑人大力推行汉化改革,努力向封建社会过渡的时候,刚刚完成迁徙的日耳曼族群,也纷纷尝试在西欧昔日罗马帝国的版图上建立起自己的国家。

奥多亚克

灭亡西罗的奥多亚克

450年,未能攻破君士坦丁堡城的匈奴人,在阿提拉的带领下攻入西欧。此时,罗马人和西哥特人等组成联军,与匈奴人在法国东北部的香槟平原上展开会战,双方均损失惨重。受挫的阿提拉次年南下攻入意大利北部,公元452年,未能攻克君士坦丁堡匈奴人,在阿提拉的率领下西进,攻破西罗马新都拉文纳,迫使皇帝逃亡。汪达尔人在公元455年攻占了几近荒芜的罗马城,并进行了一次彻底洗劫。此后,几乎所有蛮族占领的地区都先后脱离了罗马人的统治,西罗马仅仅拥有意大利及周边很小的两块领地,皇帝也早已在混乱且频繁的颠覆中成为可有可无的符号,因为西罗马的权力早已掌握在日耳曼雇佣兵的手里。公元476年,作为禁卫军首领,日耳曼人奥多亚克代表年幼的西罗马皇帝将西罗马帝国的徽章送给了东罗马帝国,宣告了西罗马帝国的正式灭亡。之后,奥多亚克在意大利半岛上建立起事实上的统治,公元482年攻入克罗地亚,后从汪达尔人手里夺取了西西里岛。

狄奥多里克

反客为主的东哥特人

东哥特人曾长期从属于匈奴人。公元453年,阿提拉在筹划再次进攻君士坦丁堡时突然暴毙,强大一时的匈奴王国瞬间解体,东哥特人趁机摆脱匈奴人的统治,并活跃在巴尔干一带,对东罗马帝国形成极大威胁。公元489年,东哥特人首领狄奥多里克在东罗马帝国皇帝齐诺的怂恿下进军意大利,围困拉文纳城长达三年之久。公元493 年,狄奥多里克以共治意大利的名义诱杀奥多亚克,在罗马城一带建立东哥特王国;后通过复杂的联姻与其它日耳曼人王国组成联盟,确立了在意大利北部的统治地位。公元497年,东罗马帝国承认了东哥特国王在意大利的特权。

西哥特王国

法国西班牙的西哥特

作为最先迁入罗马境内的日耳曼人,西哥特人直接导致了罗马帝国的衰落,后于公元413年在今法国西南部建立土鲁斯王国,后逐渐扩展到西班牙大部,并将先期到达那里的汪达尔人驱逐,建立得到罗马认可的西哥特王国。公元450年,西哥特人联合西罗马军队击退了匈奴人对法国一带的进攻。之后,西哥特王国进入平稳发展时期,未对当地的罗马文化和罗马贵族造成很大冲击。但西哥特人信奉的是基督教的阿里乌斯派,被正统基督教视为异端,也因此在公元507年被法兰克国王国击败,失去高卢大部分土地。此后王国中心移到西班牙,公元714年被阿拉伯人灭亡。

克洛维皈依基督教

法兰克的基督教王国

西罗马帝国灭亡后,当时活动于今法国东北部的法兰克人在开始组成部落联盟。公元481年,年仅15岁的克洛维成为法兰克人的联盟首领,逐渐向周边扩张。公元486年,克洛维从罗马人手里夺取苏瓦松一带,建立法兰克王国的墨洛温王朝。公元496年,克洛维率领3000士兵集体皈依罗马天主教会。在已经具有广泛社会影响的基督教帮助下,法兰克王国实现了加速扩张。克洛维还建立了采邑制度,这相对于日耳曼族群的简单瓜分战利品方式是历史性的进步。因此,法兰克王国也被认为是西欧进入封建时代和中世纪开始的标志。

除上述三个较大的王国和北非的汪达尔王国(公元534年被拜占庭帝国灭亡)外,在此期间,日耳曼族群中的勃艮第人以里昂为中心建立了勃艮第王国,伦巴第人则占据了奥地利一带(公元568年建立伦巴德王国,公元774年被法兰克王国灭亡)。公元449年前后渡海迁入不列颠群岛的盎格鲁和撒克逊等另外三支日耳曼人族群则后来形成英格兰王国。总之,自公元5世纪之后,西欧进入日耳曼人的时代。

————组稿中的《对表中华文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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