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干净得没有一朵云,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一夜。只剩下彻底的纯粹的蓝色,张狂地渲染在头顶上面,像不经意间,随手打翻了蓝色的墨水瓶。
我逆着风朝家门走近,我的心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变得忐忑不安。不知道打开了门之后,是和昨天不一样的世界,还是昨天的冷淡抄袭。真奇怪,明明说着喜欢平淡的生活,却还奢望着世界能给我惊喜。
在我踌躇不定时,门突然打开了,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人,她那双纤细如葱削的手,轻轻地牵起了我的手,朝屋里走去,嘴上还念叨着:“傻孩子,在外面站着干什么,不认识家了是不是?”妈妈,是妈妈的声音,是多少个午夜梦回中熟悉的声音。我抬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真的是妈妈。如此弱不禁风的她,让我心里涩涩的。
“妈,我下午放假,到时候,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此话一出,我明显地感觉到她握着我的手轻颤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沉默了几秒钟,回头笑着对我说:“好啊,宝贝想去哪呢?妈今天陪你!”
妈妈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是天使光环所带的温暖,驱散了我在学校的烦恼和不快。也缓解了我撒谎后的紧张与不安。
中午我们去了从来不肯花钱的地方——肯德基。在那里,我把小时候的愿望吞进了肚子里。妈妈没有吃,她只是要了杯白开水,坐在对面微笑地看着我吃东西。她的手中常握着白手绢,时不时地帮我擦一下嘴角的番茄酱,说上一句,“慢点吃。”我总是“嘿嘿”的笑两声。这种与生俱来的幽默足以让我们无言但快乐地度过午餐时间。
从店里出来,我紧紧拉住妈妈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央求她,“妈,陪我去游乐场好不好,你从来都没有带我去过呢!”我看见妈妈眉头微蹙,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终于还是答应了。虽然我知道向一向勤俭节约的妈妈提出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或许游乐场的信号强,我能够接收到妈妈全部的爱。
我们穿梭在游乐场的人群中,淡忘了最初的目的。不想其他,只是在铺满鹅卵石的小路上散步。只是在假山上坐着,享受午后阳光。只是在鱼池边,看着红黑鲤鱼们抢食。如此美好惬意的下午,我想,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谎称下午放假让你带我出来。妈妈,我的生命是你给予,我的青春你理应参与。
“渴了吗?”妈妈温柔地抚摸着我热得发烫的脸颊,“妈妈给你买水去,在这等我,哪都不要去!”
“妈……”我还未来得及回复妈妈,她就已淹没在人海中,也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不知道等了多久,坐在交椅上的我已经没了知觉。恐惧这种情愫就像病毒一样,一旦在心底滋生,便会无限蔓延,折磨得人生不如死。我慌乱地在人群中奔跑,渴望能看到一丝她来过的痕迹。我想大喊,大声喊“妈妈”。可我却失声了一般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跑着跑着,我停了下来,浑身大汗淋漓。周围没有人了,我也再听不到游乐场里嘈杂的声音了。
“吱呀——”我看到门被打开了。父亲一脸着急地走了出来。看到我现在门外,他先是一怔,然后拉着我的手臂,问我:“我以为你去哪了!你这傻孩子,在外面站着干什么?不认识家了是不是?还不快进来!”我的心突然抽出了一下,不由低头看了看手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些余温。我怎么忘了呢?妈妈早就不在我身旁了。但是母亲的爱我全部都收到了,而我的爱怕是寄不出去。
我的青春这般平淡无奇,但我的出现却是父母最大的惊喜。这个精彩的世界是妈妈的遗嘱,而我是妈妈唯一的遗物。
你给了我生命,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欢乐与悲喜。我把你的爱埋藏在心底,这就足够了。我在不懂事的年纪送走你,在懂事的青春里恍然大悟,你模糊又清晰的背影告诉我,孩子,好好生活,不必挂念。
我抬起头,认真地对爸爸说:“爸,我明天放假,我们俩去吃肯德基,吃完再去游乐场玩一会,好不好?”